元春在中秋之际小产,荣国府等一干人等自是急得不能再急,更叫他们急不可耐又深感不安的是宫里阻止了荣府的人前去探望,放在以前,且不说王夫人每个月能得一次恩准入宫探望娘娘,便是有了什么事也不过是递个牌子的事,这次送进去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也叫人察觉到了这其中或是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叫还依仗着元春的荣府怎能不急。
贾母亲自拿了私房好叫贾政从中打点,怎耐贾政本就不过四品的官,平日里又性子高傲,自持身份轻易不与人深交,甚至还得罪了不少人,又怎么会办好这事。贾母看着毫无惊进展的二儿子,心底也明白大致是怎么个原因,一时越狠铁不成钢,直气得将人叫到面前来大骂了一顿,最后竟是气倒了。
贾政旁的不行,倒是个孝顺之人,此时见亲娘被自己气倒了,一时又是自责又是悲恸不已,竟是再不出门,将自己关在书房,名曰闭门思过,为老太太祈福。
女儿在宫中情况不明,老太太又病倒了,丈夫却愚孝过头,再不管这事,王夫人险些气出个好歹来,只是她也明白,若是自己再倒了,那元春的事就当真是没人管了,她也只好打起精神来。
偏偏这个时候,赵姨娘又凑了上来,说是女婿再三来请女儿回去,又邀她这个做姨娘的一起过去坐坐。王夫人当场就气不打一出来。
“还以为当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成,不过是圣上圈在京里的奴才犯人罢了,亏她没眼力劲儿的还当自己也跟着提了身份呢”
这些日子以来,王夫人身边的大小丫头媳妇就没有一个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此时听了她这话,也没个人应一下,过了一会儿,眼见她越说越气,一手抄起旁边的茶壶就要往地下扔,中途又有些舍不得般放了回去,就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开口了。
“都是没眼力,眼皮子又浅的,太太还是圣上的丈母娘呢,也没说什么了,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便是飞上了枝头也做不了喜鹊,太太又何必为了奴才那点不相干的事惹自己生气烦心呢倒是有这个福气叫太太惦记呢”
这番话听得王夫人通体舒畅不已,因见她面生,便又问了她名字,此前在哪里伺候。
“奴婢红儿,原先在宝二爷园子里伺候,宝二奶奶说二爷房里伺候的人尽数多了,太太这里操心着,便让奴婢过来这里伺候了。”
这时候,旁边的人也说话了,“太太,她原是林之孝家的,名叫红玉,因犯了先前林大姑娘与二爷的讳,这才改叫红儿,算是家生子。”
王夫人心里有了谱,遂也点点头,“你这丫头一张嘴倒是能说,以后就在我跟前伺候。”
红儿又是千恩万谢,看得王夫人越满意,心情也好了不少,又听说赵姨娘嚷着要见自己,立即冷笑一声吩咐下去了。
“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也翻不出什么浪来,红儿你就带她去见三姑娘,离开荣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竟是松口放探春跟那王爷走了,红儿眼中闪过一道流光,立即低头应下了。
且不说探春这边如何离开了荣国府,贾母在床上躺了两天,这才醒了过来。
“老祖宗您可算是醒了还不去叫大夫”王熙凤一边上前查看,一边又冲下面的人喊话,却没觉贾母一瞬间颤抖的手。
贾母觉得似乎身子都不听自己的,只当是被气得狠了,也没太在意,看着底下乱成一遭的人,床边也只有几个媳妇伺候,全不见了王夫人等,一时又是气,好在她还想着元春那事到底是没有解决,一时又让人去请了贾政夫妻过来见她。
王熙凤也在乎她从头到尾对自己没个正眼,毕竟宫里那位才是要的,趁外面说二老爷太太到了,便跟着众人退了出去。
且说王熙凤从贾母处出来后,也没有跟往常一样将事一一吩咐下去,而是直接回了自个儿院子,平儿伺候她吃了润口的茶后,正要去打了水来给她洗手,却被她拦住了。
“宫里娘娘怕是不太好了,前些日子姑妈那里也似乎就是这么个意思,咱们也得要做打算才是,爷呢”平儿是王熙凤的心腹,有什么事也大多要她去办,因此从来便爷没有瞒着她,而平儿早在当年听了青灯大师一番话后对若水深信不疑,如今也转变为了对林姑爷家深信不疑。
“去了铺子,说是有买家来看。”
王熙凤点点头,“是这个理,这些东西都是大多离不开一个公字,早早变卖了也好,我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公家的铺子只当还进宫中就是了。”
“奶奶说的是。”
“宅子的事如何了”
“说是城南有一适当的,主人家早年因生意出了差错离开了京,本来存着东山再起,一直也没卖出去,后来听说回老家去了,也就叫人留意买家了,虽是不大,也破旧了些,料想修缮一番也足以住人,爷只说邀了中间人改日谈这事,用的是也不是二爷的名义,您就放心罢。”
听完王熙凤才歇了一口气,“如何能放心,这宫里情形一日不明,我这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好在姑奶奶是也是帮着咱的,奶奶也不用太着急,我看二房竟还未曾提过一句姑奶奶姑老爷呢。”
说到这,王熙凤一脸的嘲讽,“倒是好意思提呢,林家来了京城多久了,有什么节什么事的,可见过回过一次礼的还当人家在扬州打着不便的幌子呢,各各都是只进不出的,太太是可劲儿摆着娘娘的的谱儿,不肯屈尊降贵,二老爷又是个迂腐的,难得有个明事理的宝二奶奶,却到底是个没权的,咱们太太可不是那种媳妇进了门就给管家权的,好歹还是自个儿外甥女呢,这没进门前成日里夸着的,这进了门不念着了,反而立起了规律,真真是架子大呢。”
宝钗人情做得不错,贾府的人大多愿意为她说句话,平儿也是如此,“宝二奶奶是不错的,自打她进了府,至少宝二爷那边再也没出过什么岔子需要奶奶去收拾了,只是,也太顺着太太、老太太了些,前些日子三姑娘那事,就不该她去做说客的,好在三姑娘性子刚烈,又得了奶奶的帮助,如今也算是走出了火炕。”
王熙凤摇摇头,“罢了罢了,二房的事实在是咱们管不上的,老太太还在一天,我们也就别想讨着好,如今还是低调些过日子才是。”
“奶奶说的是。”
这里贾母与贾政夫妻说完之后,俩人回了院里也是不平又无奈,贾政清高惯了,对这些求人办事实在不擅长,尤其是还要他拉下脸来去求妹夫,更是让他一想到便觉得脸上无光,是以,一番谈话后,还是交给了太太王夫人。
王夫人心里自然也是不愿的,她向来都看不惯贾敏,也看不惯林家,若非如此,也不会放着林家这么条大腿不去抱的,可毕竟事关宫里娘娘的事,也由不得她不愿意了,再三思考之下,王夫人第二日就带着宝钗去了。
王夫人心里着急,故而一大早就出了,收到贾府来了人的消息的时候,贾敏正在小女儿房里给她梳头,若水的头又多又滑,平日里都是几个丫鬟一起打理,贾敏难得起了个早来看看她,就来了兴致,却不想折腾了半天都还是在丫鬟们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这是用了什么胰子怪是香的,也不见打结,尽是滑不溜秋的,还是殿下上回送来的不成”
“是弟弟从外邦商人那儿给我带的,又加了些宫里的香料,混着用才这样好,前些日子做了不少呢,还有一样能乌头的,回头我叫她们给娘亲送些去。”
贾敏一边给她戴珠花,一边笑,“那感情好,你爹爹近来公务繁忙,我眼见着生了好几根白头,回头给他也用上”
若水刚要点头,见她拿了一支点翠镶珠步摇,连忙一躲,“我不要点翠的,尽显老气的,娘亲给我戴那对蝴蝶流苏的,刚好配我的玉蝴蝶耳坠,今天也不戴金镯子了,都换成玉镯子,看着就清亮”
贾敏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也就你事儿多”
只是手上依旧是给她换了,果然见那对蝴蝶流苏的衬着她活泼俏皮了不少,不过,她本身长得就显小,这么一打扮,竟是越显得像个孩子了。
想到那位殿下说今日要过来考校儿子武艺,贾敏忽然就笑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外下人来说贾府来了人。
贾敏有些费解,又问了都来了谁,这才收拾收拾前面见客去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