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时国安和弟弟林牧城长得极像,就是那老太太,怎么也瞧着有些面熟呢?就好像是她之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要是单一个时国安或者老太太,林明秀或者还不会多想,两个人站在一处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让林明秀觉得不对劲。
甚至躺在救护车上时,眼前也止不住老是晃动着那母子俩的身影。
眼瞧着前面就是市区了,林明秀忽然就让救护车掉头——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人眼熟了,那个老太太,分明像是弟媳李慧茹。
和李慧茹以为的,她和林明秀就上学时有过几面之缘不同,其实在两人刚结婚时,林明秀曾经接受任务悄悄潜回了省城。虽然因为担心做的事情会连累到弟弟和弟媳妇,林明秀从不曾出现在两人面前,却是不止一次偷偷过去瞧过弟弟和弟媳。
甚至还悄悄潜入家里,拿走了两人的一张合影,贴身携带。
这么多年了,林明秀想念亲人的时候,就会拿出照片来看一看,对李慧茹自然熟悉的很。
虽然现在的李慧茹老了,瘦了,林明秀一开始没有看出来,等走到半路,苦思冥想拨开时间长河留下的面纱,终于还是把人认了出来——
那个老太太,有八分可能,就是曾经的弟媳李慧茹。
既然确定了这个,那跟在李慧茹身边,口口声声叫着“妈”,又和弟弟林牧城长得就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时国安是谁,简直就呼之欲出了。
看着林明秀瞧着时老太太和时国安,泪水涟涟的样子,赵洺岐和林樾更懵了——
林明秀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一直都是优雅而又冷静知性的女性形象。不管出现在什么样的场合,遇到多大的事,这位老人永远都是脊背挺直,更是绝不会做出当众流泪这样失态的事。
结果仅有的几次失态落泪,竟然全都和时国安有关。
这会儿听林明秀管时国安的母亲叫什么“慧茹”,一时就更加如坠五里雾中——
没听林妈妈说过,她在这里还有其他熟人啊?
怎么竟然会认识时国安的母亲。
正打算给时国安使个眼色,让他配合一下——
老太太受不得刺激,不管她说什么,眼下最好是顺着来。
“扶我,过去。”林明秀定定的瞧着从听到她叫“慧茹”,就呆若木鸡般僵坐在那里的时老太太。
“啊?好。”赵洺岐和林樾终于回神,忙搀住林明秀往里走。
眼瞧着林明秀一步步越来越近,时老太太也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林明秀快走几步,握住老太太的手,太过激动之下,声音都有些高亢:
“你是慧茹,是慧茹,对不对?”
其实早在林明秀离开那会儿,时老太太就陷入了挣扎中。一方面她确实不想再和林家有任何关系了,另一方面却也明白,当初迫害他们母子的人里并没有林明秀,甚至林明秀会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想要他们母子活下来。
看林明秀憔悴的样子,和瞧着时国安时无法控制的悲伤,老太太真觉得一颗心都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又一下似的,又酸又疼。
即便林明秀不拐回来,兴许过个两三天,和时宗义商量后,老太太应该也会让时国安过去看林明秀——
到底是亲姑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从前是造化弄人,现在既然又碰见了,也算是老天给的缘分,倒也不必刻意逃避。他们现在过得好好的,也不图林明秀什么,就当是生活给苦命人的一点儿安慰吧。
这样的想法之下,李慧茹眼神也不再躲闪,到底被时国安扶着站起身,握住林明秀颤抖的手,呜咽着叫了一声:
“明秀姐……”
“呜……”林明秀再也忍不住,一下抱住李慧茹,痛哭出声。
两个老太太就这么抱着哭成了一团。
把一旁的赵洺岐和林樾给急的,忙用央告的语气朝着时国安小声道:
“国安兄弟,算我求你了,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林妈妈她们别哭了?林妈妈现在的身体,怕是有些受不住……”
时国安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明秀已经抬头,瞧着时国安的眼神又是希冀,又是惶恐:
“慧茹,你跟我说实话,这孩子,这孩子……”
却是连说了三声“这孩子”,都没能把最关键的话说出来。
只时老太太如何听不出来李慧茹想问的是什么——
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这会儿就是否认,林明秀也必是不信的。
更别说,只要稍微一打听,时国安的身份就会水落石出。毕竟整个十里铺的人都清楚,她当初嫁给时宗义时,就是大着肚子的。
当下扶住林明秀坐下来:
“明秀姐,你先坐,孩子就在这里呢,跑不了……我也不瞒你,国安他确实是,您的,侄子……”
虽然已经猜到这个事实,可骤然被证实之后,林明秀还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惊喜,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只是即便闭上眼睛,竟是下意识的依旧一手死死拽住李慧茹,另一只手用力攥着时国安的衣角,一副唯恐老天再把她好不容易寻觅到的亲人夺走的模样。
她这会儿突发状况,病房里顿时乱成一团。好在省医院的医生就在外面随时待命,听说林明秀昏了过去,全都涌进了病房。把人送到担架上时,林明秀竟然还抓着时国安和时老太太不肯撒手。
正好梁大成也带着去拿药的田麦回来了,虽然弄不清到底是咋回事,却还是赶紧抱起小胖妞,让两个人只管跟过去,小胖妞有他和田麦陪着就成。
一行人再次把林明秀送入之前住的病房。一通检查之后,医生得出结论,林明秀没有大碍,就是情绪起伏太大,她身子骨又弱得很,才会昏倒。
等挂上水用了药后,林明秀果然睁开眼睛,入目正对上时国安的脸。
林明秀竟是下意识撇开头,朝着旁边的赵洺岐苦笑一下,很是虚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