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弃强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继续睡。
竟是不管不顾了!齐恒恼了,用脚踹她,“喂!”
陆雪弃蜷了身子,埋了头,瑟缩着一副装死的可怜样。齐恒有心发脾气,却最终不忍心,只郁卒地生闷气,暗自切齿,让你睡,睡睡睡,看我一直让你睡不给你饭吃!
他们已经过了边城,进入内地,所过之处渐露出了几分繁华气。彼时黄昏,他们进入一座县城,走在街道上。
齐恒生了半下午闷气,也慢慢消散了,便欲唤陆雪弃起来看看街景,不料他俯身推人的时候才发现,陆雪弃蜷着身,埋着头疼得冷汗直冒,双唇发白。
这一惊非同小可,齐恒忙摇着她道,“雪奴儿,怎么了!”
陆雪弃半睡半醒,只蹙着眉,捂着小腹道,“疼……”
齐恒有些慌,“吃坏肚子了!你吃什么了,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
便急急令人去请大夫,让车夫就近把车赶进了一家看起来甚是考究的客栈!
大夫来的时候,陆雪弃疼得在床上打滚,齐恒拄着拐,在床前急得要跳脚!
那大夫请了脉,沉吟了半晌没说话。齐恒厉声催促,“怎么回事!她吃什么了,疼成这样子!”
那大夫忖度着用词,躬身道,“这位夫人,……,身体极是阴寒,未加好好调养,如今要来葵水了,难免发作起来,痛不可当!”
齐恒愣了一下,琢磨了半晌才明白了大夫的话,他看了眼床上咬唇隐忍,冷汗直冒的陆雪弃,出声道,“如何止住疼?”
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发抖。大夫道,“老夫开几副药,但也只是缓解,救治不了根本。夫人这般体质,最见不得寒凉,所有凉性之物,都该少食,多饮生姜红糖水,每日用生姜盐水泡脚半个时辰,也有好处。”
那大夫开了药,又絮絮嘱咐了一些,齐恒忧心道,“每次都会疼么?”
那大夫滞了一下,瞧这对男女也算恩爱,怎么?
齐恒道,“内子被人害了,还有救治可能么?”
那大夫叹道,“老夫医术低微,无力回天,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齐恒有一瞬的失神。那大夫被人引出去,齐恒回头看床上弓着身痛苦呻吟的陆雪弃,只想狠狠地打自己两巴掌。
当初自己知道她被灌了虎狼之药,为何不好好为她医治?为何和她生气,让她那般的身子挨打受寒,挣扎在雪地里,用冰冷刺骨的水洗衣裳!
齐恒直觉得胸口有股东西一剜一剜的疼,他蹒跚地走过去,陆雪弃窝着身子忍着疼,虚弱地唤道,“王爷……”
她乱着发,一张小脸疼得煞白煞白的,显得眉目越发的乌黑清俊。齐恒想起大夫说用汤婆子暖暖揉揉会缓解,当下坐在床边伸手捞过她放在腿上为她揉腹,厉声唤外面的人灌了汤婆子来!
永哥儿很快拿了汤婆子来,不一会儿又端了浓酽滚烫的姜糖水来,后来又熬好了药,喂了碗小米粥。
齐恒守着她,为她盖了暖暖的被子,坐在她身边为她揉,用伤臂抚着她的脸,柔声问她好点了没。
夜深了。陆雪弃让齐恒休息,齐恒眼一瞪,“你疼得满床滚,爷怎么睡!难道要丢下你吗!”
陆雪弃无甚力气,病带娇柔,低声道,“不那样痛了,没事,王爷去歇息吧。”
齐恒“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敢逞强,没爷谁会管你!”当下脱了外衣,钻进陆雪弃的被窝,将她汗涔涔温暖的小身子一搂,霸道道,“爷陪着你睡,免得你疼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他话说的狠,手却是伸到陆雪弃小腹处继续揉着,陆雪弃的疼痛舒缓,又开始困累,她将头往齐恒的胸膛一歪,便意识模糊。
有一个瞬间,她忘了身在何处。只觉得身边男人那结实有力的胸怀,带着雄性暗沉浓厚的温暖,有一种她熟悉的令人迷恋的亲近味道。
她不由往前凑了凑,用额抵住他,如曾经百千次的那般,亲密无间的厮磨挨蹭。
然后她突然间醒过来,一切都不是从前了。
齐恒却是被她的小动作,弄得心里一柔,一暖。
她像只柔弱无助的小动物,带着亲近讨好往他怀里凑,蹭蹭挨挨的似亲似娇。
齐恒不由弯唇笑,这丫头知道贪恋缠磨他了吧!知道他是她的靠山依靠,知道他对她好了吧!
多好的雪奴儿啊,虽是脾气有点犟,可这丫头不记仇。当初让她受了那样的寒和欺负,如今疼得半死不活的,对她好一点,便不计前嫌他怀里凑呢!
齐恒这般心里一软,便搂着她贴住她的脸,轻声道,“乖,以后我再不欺负你了。”
陆雪弃没说话。齐恒抚着她的背,也没说话。
将近拂晓,陆雪弃睡熟过去,齐恒打了个盹儿,却突然间醒来。
陆雪弃已翻了身睡在了一旁,蜡烛的残光照着她舒展开的,轻柔静谧的脸。
齐恒看了半晌,心底怜惜愈浓,便开始置疑原来的设想了。
他的雪奴儿,无论容颜气质,还是论聪慧,都是上乘,和那些士族贵女比起来,不过少了些琴棋书画治家本领,这些东西他又不需要不喜欢,有什么用?
若将她编入江东陆家,到时候好好求求三哥,把她做成嫡女,陆家嫡女虽比不得谢家,但也是出身大家,不可小觑。与其把她娶来做侧妃,何不退了亲,直接娶了雪奴儿做正妃!反正那谢家女看不起他,她还会在乎一个粗鄙武夫的嫡妻正位?
关键是他的雪奴儿不能生育啊,做嫡妻,所有妾侍的子女都能拿来养,可若是做侧妃,便是养了别人的孩子,也没有多大的名分地位,他活着能宠爱她,可若是他哪天征战沙场死了,那姓谢的还不揉搓折磨死雪奴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