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贞帝脸上现出肃穆冷硬的神色,也不说话,只向后一挥手,齐恒被人五花大绑着,带到两军阵前。
怒吼声陡然停了。大周的将士紧紧盯着齐恒,临安王的心猛地一疼,陡然悬起。
乾贞帝道,“他大周的第一勇将,已落在我手,试问我东夏的虎狼之师,岂会怕他泱泱大周的两脚羊!”
同样是响彻天地的怒吼声,“不怕!不怕!”
东夏怒吼稍歇,齐恒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金戈铁马,杀气漫天,他这般毫无顾忌的大笑,透着诡异,却也肆意而痛快。
他的声音清朗,远远地传声出去,“三哥!我纵是大周的废弃王爷,又岂能任人鱼肉刀割!不如你便叫人射我一箭,我死于自己人的手,心甘情愿!”
临安王的眼睛骤然红了,嘶声道,“阿恒!”
齐恒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横行沙场,是阿恒无用,沦为人质!既为人质,当为国效死,焉能散乱军心!还求三哥一箭,圆我心愿!”
临安王道,“未至绝境,焉能求死!”
他一语消落,却听“嗖”的一声,一箭破弦横空,呼啸而去!紧接着一道人影,白袍长发,率着十余骑,快若闪电,纵马横冲了去!
乾贞帝一眯眼,“找死!他大周的骑兵也敢跟朕玩这先下手为强,乱阵劫人的把戏!”
话说着他一令已出,身后的军阵倏忽变动,有十数骑勇士旋风般冲上前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来一挡的箭上,不提防齐恒突然将身子往后一挺,后面持刀的兵士下意识勒紧自己的臂弯去用刀挟持齐恒,不想齐恒缩了□子,将肩臂的绳子蹭在刀刃上,绳子断,齐恒往后一压,伸手便夺了行刑兵士的刀,一闪身,竟直直冲到了乾贞帝的背后,将刀子横在乾贞帝的脖子上!
事发太突然了!
说起来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毫无征兆,众人的眼睛都在突然交锋的弓箭上,那个行刑的兵士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直发愣!
冷硬的刀锋,压着皮,陷进肉里。乾贞帝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人,把刀剑,横到自己的脖子上!
“下令退兵!”齐恒的声音,竟也狮虎般,威严冰冷!
乾贞帝的近侍,在齐恒闪过来的瞬间,也齐齐拔剑,一把把剑抵住齐恒的后心,或架在齐恒的脖子上。
齐恒的左右身后都是剑,他却是昂然用刀将乾贞帝的脖子又压了压,狠声道,“以为爷怕死吗?我大周一个废弃的王爷,要了你这个东夏皇帝的命,死也赚了,值了!”
乾贞帝没动,没说话。齐恒在他耳边冷笑道,“你心心念念的锦绣江山,一统天下,却不知你耗尽心血性命得了来,却都为他人添作了嫁衣裳,你对这江山天下,还爱是不爱?”
乾贞帝哼笑了一声。凭着他的武功,便是刀剑加身,也不会受制于人,可是如今他有伤,尚无十足把握,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说道,“平原王爷当真以为拿着一把刀,便能挟持朕?”
齐恒道,“不能挟持,总能同归于尽!”
乾贞帝便笑了,说道,“你被灌服了化骨散,全身绵软无力,横在朕脖子上一把刀,便能与朕同归于尽?”
齐恒道,“凭着你机关算尽,雪奴儿也未雨绸缪。我五哥的不怀好心,你当雪奴儿就没猜出来?一早叮嘱我提防,她为我服了药,平日都没什么事,可是一沾了酒,便是你那化骨散的克星,便是防备着哪天着了别人的道的!你倒是试试,瞧瞧爷是有力气还是没力气!”
齐恒说完,孔武的手狠狠地抓住乾贞帝的左肩,右手的刀更是用力地压住乾贞帝的脖子,逼得乾贞帝只得仰起头来!
乾贞帝苦笑,“算你狠!”
他们这三言两语的空档,前方交锋的东夏骑兵已发生了骚乱。却见大周的那个白衣将领,身形娇小,一马当先,引弓搭箭,箭无虚发。
呼啸的风响,带来的是极为霸道的力道,一箭贯穿咽喉!
如此骇人的精准,令得东夏骑兵倒吸口冷气,心存退缩。定睛一看,那白袍驰骋快若电光的人影,长发飘飘,竟是个女人!
骇然之下,惊呼四起。陆雪弃已然纵马冲了过去,剑挑马首,硬生生将东夏的骑兵豁开了一道口子!
跟随她而来的大周骑兵,与东夏骑兵顿时混战在一起,远距离的骑射,转瞬间成了贴身的肉搏。
陆雪弃太猛,太暴烈!
她手持玄铁重剑,奋不顾身左冲右围,隳突乎南北,叫嚣乎东西。她马蹄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剑刃所过之处,腥风血雨。
她蘸血的白袍扬起,宛若炼狱修罗;她凌厉的长发在飘,却形同妖异。
东夏的骑兵瞬间瓦解,鼠窜后退,混乱中数不清的人在惊呼大喊,“乌姜月光!乌姜月光!”
乾贞帝陡然半眯了眼,齐恒的手一颤,喃声道,“雪奴儿……”
乾贞帝却是一笑,硬声道,“弓箭手准备,前方不管是谁,杀无赦!”
齐恒将刀猛地割向乾贞帝的脖子,嘶声道,“你敢!”
刀下见血,殷红的颜色轻缓地渗了出来,乾贞帝的护卫齐声惊道,“陛下!”
乾贞帝若无其事,只轻声道,“你看朕敢不敢?”
他此话一出,一手捏住刀尖,一肘击向身后。齐恒下意识错身躲,却觉得手上一震,刀脱落,眼前一暗,乾贞帝已然跃起闪身,刀尖回指,点上了齐恒的脖子。
齐恒身后是东夏护卫的剑,身前是乾贞帝的刀。这个逆转也着实突然,齐恒一时愣着,不知道乾贞帝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