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以来,繁华富庶,士人崇尚清谈,放诞风流,于养生饮食,烹茶煮酒都是分外讲究。齐恒要了壶碧螺春,与之相配的,除了精致糕点,还有瑶琴歌女,隔着珠帘而坐,清幽恍惚,若隐若现。更有十三四岁的煮茶少女,娉娉袅袅地行礼跪坐,配合着琴声乐曲,行云流水般烹煮分茶。
一切都优雅,清贵,无一处不考究,无一处不周到,这便是大周引以为傲四处标榜的风流富贵,而那些俊美窈窕温顺灵秀的女子们,不过是身份卑微的婢女艺妓,几十两银子,便可领走一个。
她们恭顺美丽,姿态清雅,技艺娴熟,穿着打扮都很符合士族权贵的品位,微一接近,便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齐恒可能是心中郁燥,看了那些少女半晌,便挥手让她们退了。室内突然静悄悄的,惟有杯中水的热气,袅袅荡荡的消散蒸腾。
打开了窗,一阵干冷。齐恒捏着杯子,倚着窗看街市的行人,看对街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宾客喧哗,灯火辉煌。
他便在想陆雪弃。
他一直在想,刚才那些少女服侍的时候,他也在想。所谓的优雅,所谓的高贵,所谓的谦恭,所谓的温顺,为什么因为不是她,他便觉得乏善可陈,面目可憎呢?
他的姐妹是公主,他的嫂嫂是王家谢家女,他父皇的妃嫔各种各样的美丽,他的丫头侍妾无一不貌美谦卑。
可是他不曾,那般心动过。
那个女人,初见时的桀骜与清澈都已然褪去,一想起她冲杀的果敢,御狼的恣烈,拜月的妖冶,乃至于她收剑后的疏朗从容,他看她,是一种别样的高贵。
那种高贵动他的心,撩他的情,让他热,让他辗转,让他忘不掉。
于是可以不去气她的笨,她的闷,她的一窍不通她的畏难退却吗?
她不识字有什么关系,不会读书能怎么样,她不会打扮又如何,他偏偏就喜欢,她不打扮他也觉得好看!
齐恒饮尽杯中茶,出了茶楼,快步在夜风里走。他就喜欢雪奴儿怎么样!她成不了贵女怎么样!成不了就成不了,就是做侍妾,他一辈子喜欢,就宠着她,怎么样!
这丫头还为把她当婢女侍妾难过,她难过什么难过,让她做贵女做侧妃,她做得了吗?
不是不想读书了么,那就不读了,爷以后不逼她了,不生她气了,她喜欢怎样就怎样,爷今晚上就要了她,从此后爷就是宠爱侍妾了,爷就宠她了,所有贵女正妃靠边站,哪个敢欺负她,试试?
齐恒这般想着,大步进了驿馆,脑子里想着一进门,就把他的雪奴儿拎起来,跟她说,咱不学了,不背了,不摆弄这些劳什子了,然后就把她按在床上享用她,这辈子就享用她了!
齐恒突然停步。有杀气!
他激灵一下躲在身旁的树丛里,却见远远的房顶上,三个彪悍高大的身影飞掠而来,看那样子,像极白日见到的东夏人!
会是和雪奴儿有关系么?齐恒的心倏而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东夏人和雪奴儿有渊源么?女主见到他们,表现怪不怪?
☆、拒绝
那三个彪悍背影于房顶上来去如飞,倏忽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里。
齐恒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许只是夜鸟飞过?否则,人能够这般的形如鬼魅?
跟随的护卫此时也凑到了齐恒身边,轻声道,“王爷?”
齐恒拧眉道,“他们去的是我们下榻的方向,冲雪奴儿来的,白天没买走,晚上要劫走!”
话语一出,心中火起!在他大周境内,那群东夏人竟敢持刀动枪地来抢人,谁给他们这胆子,当真以为他们周人是手无缚鸡的待宰牛羊了?
而且敢抢他大周的王爷!敢抢他的雪奴儿!
齐恒切齿道,“回去集了咱们的人,让这群吃了豹子胆的东夏鞑子有来无回,统统给我杀了!”
跟随的护卫遂向下榻处散去,齐恒则是施施然,慢慢腾腾地晃了回去。
开了门,陆雪弃正跪坐在垫子上,在灯下乖乖地背书。齐恒弯了弯唇,嗯,很是听话没偷懒,他很满意。
走到她身边,拿了她手里的书。陆雪弃抬头看他,唤王爷。
齐恒道,“可背熟了?”
陆雪弃道,“嗯。”
齐恒弯腰便将她横抱在怀里,在床边坐下,揉了她膝盖两把,微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道,“被我骂了,打了手心罚了跪,觉得委屈了没有,嗯?”
陆雪弃低着头小声道,“是我不好。”
齐恒顿时笑了,当下抱紧了伸嘴便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他的宝贝雪奴儿啊,竟是知道认错了,还听着怪真诚一点不别扭的!
外面传来护卫发信号的哨子声,齐恒的人一凛,把陆雪弃往床上一放,当即按了剑一跃上去破瓦而出!
月光下那三个人已被包围,齐恒却是从中间杀了出来!
齐恒在素来逞凶斗狠不要命的,战场上也常常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故而护卫们见自家王爷突然窜出来有被挟持为人质的可能,却是习以为常一点没慌乱。
护卫一下子涌了上来,在齐恒未被合围的时候,将那三人冲散开。
单凭武功,自是那三人更强悍,可是齐恒的护卫们乃是大周千挑万选随他出行的,都是技击高手,而且他们打得是有准备的仗。
眼看围歼一时不能得手,一声哨响,齐恒的人竟是突然退开,外围暗黑冷硬的箭弩,将那三人齐齐围住。
那三人有几分诧异,彼此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