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人太花,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不下五十,别跟他出去了,小心被骗。”
“不是啊,我看他对人很温柔很细心的,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傲慢无礼。”
陆琪叹气:“就是这种男人,对女人好得不得了,就像你肚子里蛔虫的那种,千万不要沾惹,懂吗?”
宁楠没有说话,陆琪知她听不懂,只好自顾自吃。宁楠却又挨了过来,让她有空带自己去买几套好衣服,要端庄淑女的那种。
陆琪点头说好,心里却想,为什么这好女人都爱坏男人,坏女人都爱好男人呢?人不是得找同类吗?可你就遇上了那么一个人,跟你完全不在一个世界,说话都搭不上边,不了解不懂得,甚至知道那是危险的、要命的,因为一个眼神,一句话,或者只是因为你看见他了,就要去接近?
陆爸坐在她对面,边喝茶边撑开了报纸看,陆琪望着头版的跨年敲钟祈福的画面,心想如果去问这个大师,他一定会说,阿弥陀佛,那不是爱,是魔障。
她想起一年前,一家人也是这样坐着,聊的还是她的婚事,一年过了,又变了些什么。她忽然就觉得没意思,一点都没意思,起身去洗手间打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就只说自己还有事,要陆爸把车钥匙给她。
她把大衣穿上,拎起手袋,急急忙忙往外走了。小姨看着她神色匆匆,回头朝陆妈说了句:“琪琪怎么啦,今天不元旦,怎么也这么忙的?”
陆妈的视线一直跟着女儿的背影,这会才收回,一看见斜对面,赫然放着陆琪的手机,赶紧拽手里追了出去。
陆琪启动车子,正要走,陆妈猛拍车窗玻璃:“什么事这么着急?手机都不要了!”
她笑笑接了过来:“好了,妈,你进去吧,等会和爸打车回去。”
陆妈没有走,一直盯着她看:“陆琪,结婚了,就不要那么贪玩。”
陆琪不知妈妈是否看过她手机里的通讯记录,只能故作轻松的掩饰:“知道了。”然后油门一踩,车子驶出停车场,往s市东部海湾疾驰。
她自然是去找肖亦群,刚才打过电话,他在帆船俱乐部。挂下电话的那一刻,她很想去看看,那么平静温和的肖亦群,对待人生态度谨慎克制的肖亦群,跟她不在一个世界的肖亦群,玩这么刺激冒险的运动时会是什么样子?
冬季的海面上,风刮得尤为厉害,肖亦群本都要回市里了,看她一副都市女郎弱不禁风的打扮却执意要上船,只好顶着寒风带她上了一艘游艇,打算出海绕两圈就回来。
陆琪晕船,不,确切的说,她晕海。刚开始还没事,待到肖亦群驶离海岸,一波一波的浪涌来掀过船顶,船身在墨绿色的洋面上没完没了的颠簸,她脸色就开始发白。
肖亦群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摇头,问开了多远。肖亦群一瞄仪表盘,说不到两海里。
话还未完,船一下子从风口浪尖掉回浪底,陆琪心脏也跟着“突突”掉进了肚子里,然后就觉得呼吸不过来,挨着肖亦群脚边坐下。肖亦群看她那熊样,说回去算了,她死活不肯,一个劲的重复,海境是12海里,不到那个距离绝不回头。
陆琪喝了早茶就过来,小笼包和虾饺都还留在胃里没消化掉,在海上这么一颠,就觉得想吐,挖心的想吐。可她一看游艇内设,簇新整洁,怕吐了之后又遭人嫌弃,就死活憋着,一定要坚持到那个所谓的12海里。
肖亦群一心二用,要躲前方来的海浪,还得照看陆琪的脸色,心里也有些着急,不肯再往前开,索性调头往回走。游艇速度快过海浪,这回程自然轻松很多,他正想放下心来,脚下的陆琪已经整个人窝了起来。他赶紧蹲□把她托了起来,陆琪脸色已经白得可怕,连嘴唇上都没了血丝。
肖亦群大惊:“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心脏觉得难受?”
陆琪点头又摇头,肖亦群把她放下,全速朝岸边驶去,心里头似乎有血在涌出,为什么她永远都要这个样子,做事前先想一想,就这么难?就这么难吗!
☆、
元旦当晚,陆琪开始发烧,吃了药之后,肖亦群让她上床去休息。药效来了,她睡得很沉,沉到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看见自己躺在床上,美兰山居那间采光极好的主卧,1米8的大床,身下是那袭春暖花开的被套。陆琪心想,自己为什么不盖被子,她想钻到被子里去,可她动不了。
她听到开门声,有人进了屋子,她没法去看,就想是谁,是徐清平回来了,还是小偷来了。她拼命的想动一下,可她就像具只有意识的死尸。那个人进来了,是徐清平,她放下心了。然后徐清平弯下腰,在她脸上轻抚两下,再打开衣柜,找了套衣服出来换。她在心里喊,清平,你叫醒我啊,我陷在癔症里了,出不来。可徐清平听不到,换了身衣服就走了。
陆琪拼命挣扎,她想要醒来,她对自己说,是个梦,真的只是个梦。可为什么那么真实,那个人在身边走动的脚步声,均匀的呼吸声,她都能感受到。是爸爸妈妈吗?你们来了,对不对,快叫醒我啊,我不想呆在这个梦里,再也不想呆在这个梦里。
没有人理陆琪,她所有的挣扎都毫无意义,她睁不开双眼,也抬不起自己的手指。她开始哭,那么害怕,那么绝望,浑身都在颤抖。做梦不可怕,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醒不来才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现实中就是几秒,可在陆琪的梦癔里,那和宇宙洪荒一般久。她终于听到有人在唤“陆琪”,轻轻拍打她的脸庞,她的心一下子就放缓了。等到彻底醒来,才知道自己在半山阁,肖亦群坐在床边问她:“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