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马官正在等待,恭敬地向他汇报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克里斯蒂安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恼怒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他们不知道男爵先生的身份。”马官小心翼翼地说,看着几乎暴怒的公爵,他额头的血管都在轻微地跳动。
公爵站住脚步,考虑了一下,吩咐道:“波那斯男爵的情绪很不稳定,明天一早请医生给他看看。”
“是,阁下。”
“让医生给他服些镇静剂,明天不许他出门。”
“是,阁下。”
“好了,你下去吧。”
克里斯蒂安打发走了他的马官,自己来到雷利的卧室,雷利已经睡着了,从窗子里射进的月光落在他安静的脸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俊美得如同天使一般,克里斯蒂安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过了很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雷利再次醒来的时候头很晕,他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仆人扶他起来坐着,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了半杯水,这才清醒过来,想起来自己是在表哥家里,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虚弱。一位头发花白的管家过来看他,雷利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于是亲切地向他致以问候,又问:“公爵呢?”
“公爵大人进宫去了。”
“我要去找他。”
“大人吩咐过,让您好好养病,不要出门。”
“我?养病?我哪里有病!”
“您晕倒了,一直昏迷到现在,公爵大人非常担心。”
“是吗?”雷利奇怪地回想着,觉得自己病得很奇怪,他身体一向很好,就算那天因为受了刺激昏倒了一小会儿,也不至于病得这么严重啊。
“今天是几号?”
“三月六号。”
“三月六号!”雷利叫了起来,这么说他昏迷了五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给我穿衣服,我要出去!”
“男爵先生,公爵吩咐过要您卧床静养。”
“快拿我的衣服来!”
“先生……”
“按我说的做!”
“……好的,先生,不过我会立即派人去向公爵大人禀报。”
“随你的便!不过你可能不会有我快,我正是要进宫去!”
然而雷利并没有找到克里斯蒂安,他陪国王陛下去打猎了,据说已经走了一天,并且还要两天才回来,于是他想到猎场去找,可又担心邓肯,只好先折回来,去警署看望邓肯,没想到署长告诉他,邓肯已经接受了审判,有二十几个人出庭做证,证明他是十恶不赦的海盗,邓肯没有反驳,也不提出上诉,判决已经下来了,七天之后在王家广场当众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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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利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他的脸色如此苍白,嘴唇发青、浑身颤抖,以至于陪他前来的仆人惊叫起来,伸手想去扶他。
雷利猛地喝止了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问那位署长:“请问他现在关押在哪里?”
“在主教堡,他是个重犯。”
雷利冷漠地谢了他,立即出门,赶往主教堡,一路上他把马打得像飞一样,拼命用马扎子去刺他可怜的坐骑,仆人不得不拼命追赶才不至于被他甩掉,等他们冲进主教堡的时候,马匹已经累脱了力。
雷利气势汹汹地要求见到邓肯,典狱长不认识他,当然不肯同意,雷利几乎要拔剑威胁他了,双方争执起来,还是公爵的仆人看着情况不妙,急忙骑马回去找到了公爵的马官,那位先生飞马前来解围,典狱长才勉强同意让雷利进去见邓肯一面。
昏暗的油灯映照着石牢黑沉沉的四壁,邓肯默默地望着自己的手,这双强壮有力的手现在被套在钢铁的镣铐里,沉重的镣铐几乎要把他的手腕压断。
被关在这里已经四天了,如果判决按期执行的话,那么也不会在这阴寒黑暗的地牢里呆太久了。邓肯吁了口气,放松身体靠在石牢的墙壁上,身下的稻草沙沙做响,泛起一股霉味。他不喜欢这里,与其在这老鼠横行的地牢里被关押几十年,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被绞死,至少他的灵魂很快就可以解脱了。他是在海上纵横驰骋惯了的人,宁可死也要奔向自由。
死刑或是终身监禁,对于一个犯案累累的海盗来说,等待他的归宿无外就是这两种。
可是真的不甘心!
邓肯紧紧咬着牙齿,盯着自己握到指节泛白的双手——这双手曾经拥抱过那么美好的身体,滑过那火一样滚烫的肌肤,他想起雷利,他紧致而富有弹性的肉体曾经在他手下辗转,他的手激起他一声声的呻吟——那声音是如此的诱人,使人的心智都完全丧失了!
是的,心智都完全丧失了!
竟然会相信了他!那个有着天使外貌的魔鬼!
邓肯心中的愤怒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越来越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雷利,怀疑像一条毒蛇,咬得他心神不安。
是不是雷利告的密?真的是他用肉体来诱惑他,解除他的警惕,使他放弃理智、落入法网吗?!还是另有原因?
邓肯不能确定,所以他很苦恼。他爱雷利,这是他此生最动心的一次恋爱,如果真的遭到背叛,那简直是往他的心窝里扎上一刀!
他有时怀疑雷利,有时又认为不是他,除了上法庭的那半天以外,他几乎日夜都在想着雷利,他希望再见到他,他急于确定雷利对他的感情是真是假,然而雷利始终没有露面。
邓肯有些绝望了,心里也慢慢倾向于相信是雷利出卖了他,他开始恨他,咬牙切齿地念他的名字,紧紧握住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