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讯房里,瞧见总捕归来,正是头大的副手如释重负般地连忙让出位置。
鱼得水朝他微微点头,先请陈稳在那张小方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才落座。
接着便有方才同行的属下匆匆而来,将案子的卷宗恭敬地交给了陈稳。
这一切,也都落进了洪腾蛟的眼底。
但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波澜。
像是看不明白对方这显而易见的帮手,又像是早已放弃了挣扎和希望,麻木地等待死亡。
陈稳在很多地方都见过这样的神情。
周一早上顺着人流磨磨蹭蹭挤上地铁的打工人;
背着硕大书包,跟着父母脚步进入培训班的眼镜小孩;
以及听见老婆说去洗个澡今晚早点睡的四十岁已婚男人。
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他眼下,处境比起洪腾蛟好不到哪儿去。
鱼得水开始了亲自的审讯,陈稳也近乎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手中的卷宗。
“洪腾蛟,你说你因为洪老将军决定将所有家产全部传给嫡长子,所以,你心怀不满,暗害了他?”
洪腾蛟似乎连头都懒得点了,只默默地嗯了一声。
“看上去合情合理,但你在杀了你的父亲、兄长、嫂子、侄儿侄女之后,为何要杀掉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洪腾蛟闭上眼睛,仿佛不敢让人瞧见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眼神中的残忍,“做戏要做全,才能嫁祸于人,否则便会引起你们的怀疑。”
“也很合理。但是你一个人是没办法做下这些事的。你交代你花重金聘请了月影组织的杀手,你是怎么联络上他们的?”
洪腾蛟有气无力地回答着这个回答过很多次的问题,“我很早就在一次游历之中,接触过月影的人,这一次便是联系的月影京城分舵。”
“很不错的理由,很不错的借口,毕竟就算我们联系上月影,他们也不可能承认这么大的案子,除非他们不想活了。那你请的是月影哪一级的杀手?或者说月影的杀手共分几级?”
对答如流的洪腾蛟第一次出现了迟疑,然后在众人悄然的振奋中,缓缓道:“与我接触那位月影的执事只告诉了我入门的三个级别,最低档的月光行者,和次低的月之利刃,再高一级的月中幻影。为了一击必中,我请的是一位月之利刃和两名月光行者,三人一共四千两银子。”
鱼得水立刻道:“你若要一击必中,为何不请月中幻影,那可是入门的修行者,普通人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第一没那么多钱,第二,我怕牵连修行者犯了忌讳,反而惹出麻烦。”
“那你是给的现银还是银票?”
鱼得水的目光陡然锐利,带着一丝图穷匕见的压迫。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洪腾蛟虽然迟疑了一瞬,但神色依旧木然,如同在脸上凝固了一潭死水般。
“是黄金。。。。。。是我近三个月,6续从京城各家钱庄换的。”
如果有人站在鱼得水的对面,便能瞧见,他眼中的希冀,就像是燃到了末端的木棍,在风中被吹起最后一丝火焰后,随着洪腾蛟的这句话,彻底熄灭。
暗室之中,那位先前主持刑讯的副手,小声向上司们解释着缘由。
“这两日,总捕一直在排查,最近这些日子,洪腾蛟和他的一些帮闲、手下,的确6续从各家钱庄换取了四百余两黄金,总捕这是在故意诈他,没想到洪腾蛟并没有上当。”
“没上当?若他真的是真凶,要如何上当?”
“如果你们这样都找不到他的漏洞,那他就该是凶手!”
就该是,而不是就是。
所有人都听得懂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