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淡淡道:“那把火是我放的。”
司赢霎时呆滞,一脸不可置信。
火光将睡梦中的人都给唤醒,大家急急忙忙跑到大伙处,一见竟然是他们恨得牙痒痒的狗县令的住处,都道老天有眼,对救火的事半点也不上心。不过火还是要救的,不然殃及池鱼可不好。忙活了好一阵子,大火渐熄,这时琉璃与武湖才来得及又去探看铁手冷血那边的情况,得知了方才所生的事。
琉璃悦然笑道:“二爷,你可真行!你是没见到刚才好多乡亲开心的样子,你算是为他们出了一口气了!”
铁手摇头笑道:“那所住宅修得很漂亮,肯定费了工匠们不少心血。人有罪,房子无辜,如若不是为了引出司赢,我不忍心毁了它。”
武湖大笑道:“管那么多,要不是怕火大了灭不了,谁愿意救那火啊!”他慢悠悠走到司赢的面前,“他就是那个什么蛊神?”
司赢还是那副桀骜的样子,仰头不看他一眼。
武湖的火气冒了上来,突然听见吱呀一声,瓦屋的大门开了,玄空从屋内走出。
众人的目光立刻齐聚在他的身上。
他瞧了一眼司赢,什么也没说,往另一方向走去,只单独叫上了铁手。
两人走了一会儿才停下。
铁手道:“大师,他们——”
玄空道:“他们的蛊都解了。不过他们所中蛊很毒,又不像你有内力,所以这会儿暂时还醒不了,等天亮就没事了。”他合掌,嘴唇轻启,又念了一声佛,“我与司赢毕竟师出同门,他既做出了这些事情,我不想再和他见面,我先回帐篷休息了。”
铁手伫立原地,目送玄空的背影走远,旋即双掌合十,向着那背影微一稽。
眼见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铁手这才转身往回走。不过几步,忽听前方响起一阵吵闹,他即刻快步疾走,重又来到瓦屋之前。
武湖不知因何事怒,骂起了司赢,扬起拳头欲要打去。
铁手立时叫住他,道:“武兄!你这是做什么?”
武湖停手,怒气冲冲地道:“他说我不敢动他,我让他看看我敢不敢动他!”
铁手道:“何必跟他计较?”随后低声问冷血,“你怎么不拦住武兄?”
冷血道:“干嘛要拦?又死不了人。”
铁手怔了一下,笑道:“好吧。”
武湖抱着臂,道:“我刚才是吓唬他的,我才不会打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不过这种人,我看直接杀了算了。”
琉璃摇摇头,道:“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干脆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他既拿那些百姓的性命来威胁我们,我们也可以拿他的性命威胁那些官兵退兵?他不是蔡京的人吗?他若死了,张谓对蔡京不好交代吧?”
铁手道:“没用的。张谓可能会为了司赢与我们虚与委蛇,但他若为了司赢放过我和四师弟,对蔡京更无法交代。”
冷血道:“而且只要司赢在我和二师兄的手里死了,我和二师兄成了杀人凶手,蔡京只会觉得司赢死得有价值。”
琉璃与武湖闻言再度烦恼起来,倒不是怕那些个狗官和鹰犬,但县中百姓都是不会武功的。
铁手道:“方才我没有去管那些官兵,是因为司赢在县中始终是个隐患,如今他人既已抓到,我们该考虑考虑怎么让那些人退兵了。”
琉璃道:“二爷有办法?”
铁手道:“麻烦你与武兄召集所有兄弟,就现在。”
琉璃道:“好!可是,可是我们的人没他们的人多啊。”
冷血道:“人多不一定就能赢。”
粮食只够三天,这三天他们总要一搏!
火把丛丛,影子满地,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共分成四个阵列,以最整齐有力的步伐出动,其训练有素不亚于那些官兵。又或者,如今朝廷衙门的官兵本就一个比一个弱。
夜空中偶尔飞过一只乌鸦,旷地上搭着好些个帐篷,帐篷外燃着无数簇篝火,红色的光使空气变得温暖,几只全羊火上烤着,肉香四溢。
张谓很委屈,身为堂堂知州,要不是为了铁手和冷血,谁想大半夜的来包围“反贼”呢?但来都来了,他更要把日子过得舒服。
待烤全羊吃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堆骨头时,他和他手下的兵们听见了声响。
张谓和他的兵们很少作过战,见着那么些江湖上亡命的武士,自然是有一点点怵的,可双方人数的对比让他们有十足的勇气。
这些反贼,不过这么点人,就敢来与自己作对。张谓哼一声,这些人里他只怕铁手和冷血,也就是因为铁手冷血,让他迟迟不敢抢先进攻。然而人来了,他也不怕;毕竟自己躲在人群里,铁手冷血也杀自己不着。
正想着,张谓忽瞧见了对方人马中的一个人,是被押着的,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
火把的照耀,让雪夜亮得夺目。
张谓见着那人,似乎大为愤怒,道:“大胆反贼!你们抢了朝廷的赈灾银不够,居然还敢绑架司赢公子!来人啊,给我射死他们,救出司赢公子!”
一言落,箭即出。
弓箭手早已尽数准备好。
刹那间如阵阵流星,官兵们大吼一声,手持兵器,一拥而上。
箭雨中一声厉叱:“张谓,你竟然敢!”
出厉叱的是司赢。
张谓竟然敢放箭!他就不怕铁手和冷血杀了自己吗!
张谓只求杀死铁手和冷血。
他犯的错够多了,只有杀死铁手和冷血,才能够在蔡相爷面前邀功。可是,然后,他却看到了他毕生未见的奇景,射出的箭落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