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结识了一位兄弟,他的二胡就拉得很好,那种凄酸是入骨透心的,但他又偏偏拉得快活无比。”
少年总想把他喜欢的人凑在一起,铁游夏也不例外,他有些喜悦地向师兄介绍着自己新认识的兄弟,还准备着无情问自己那位兄弟是谁,他就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无情却是漫不经心,也没有问。
铁手还是不死心,把话说了下去:“他的腿法也极好。”
无情听到这句话果然来了兴趣,问道:“莫非你说的就是那位崔兄弟?”
铁手怔了怔,那位兄弟的确是姓崔的,只是江湖上腿法好的人士也不少,怎么师兄一下就猜出是崔兄弟了?不过看来师兄和崔兄弟是早就认识了的,想到此处的铁手心情颇好。
无情的心情也好起来,他想的是:既然世叔之前安排自己和那个人见面,现在又安排铁师弟和那人认识,应该是有意把那人收入门下了吧?
倒是没有想到那人还会拉胡琴。凄酸与快活,这么两个毫不相干的词竟结合在一起,若是在从前,无情会觉得可笑。然而现在,认识那个人之后,无情觉得这也不奇怪了。
追命是第一次听无情说起这件往事,他笑道:“二师兄夸得太厉害了。说起来我跟二师兄刚认识的时候,他也跟我说起过你。”
无情好奇道:“说我什么?”
追命笑着道:“他说他有个姓盛的师兄,很厉害,日后为我引见。可惜那时候我不知道他说的就是你。后来二师兄也曾经问过我,当时为什么不说其实认识你——”故意一停顿,“但这可不能怪我,他说他师兄姓盛,我当时哪里知道你姓盛?”
说到最后一个“盛”字时,追命加重了音。
无情淡淡道:“听起来你是在埋怨二师弟,实际上你是在埋怨我。”
追命忙忙摇头,道:“不敢不敢。”
无情的声音很弱,连笑声也是很轻的:“那如果你当时知道是我,你会怎么样?会跟二师弟来京师吗?”
追命听着无情虚弱的声音,心中全乱,想了一想,道:“不知道,但可能还是不会吧。”
无情不自觉地将外袍紧了紧,问道:“为什么?”
这句话说完,他并没有等到追命的回答。许久之后,无情奇怪地侧头向追命看了一眼,而这一眼过后,追命蓦地抱住了他。
无情的脑子刹时空白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三师弟,你做什么?”
追命依然不说话,只觉抱着无情就像是抱着一块寒冰,他将轻柔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无情的身体里。渐渐地无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回暖,他沉默片刻,回抱住了追命。
良久良久,追命才道:“因为我怕。”
无情不解其意。
只听追命接着说道:“总觉得我们只见了那么一面,你会压根就记不起我是谁。”
无情这下明白了追命是在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微微笑道:“你还会怕吗?”
话落之后才忽然忆起,那时初到神侯府的追命,和如今的追命,真的是很不一样的。
追命初到神侯府的那日,天很凉,夜晚有微微的寒意,诸葛先生在小阁为追命接风,作陪的还有无情铁手和舒无戏、哥舒懒残。
都是旧识,追命很快便无拘束,各自诉说着别后经历。
当然,说话最多的还是追命和铁手;诸葛先生与舒无戏、歌舒懒残三人则偶尔插上几句话;至于无情,他便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总不开口言一个字。追命有时候很想跟无情谈谈天,酝酿许久,却又不敢,只好继续和铁手多说。
他和铁手聊得也确实尽兴。
待得夜已深了,一个丫鬟走来对诸葛先生说了几句,诸葛先生听后对追命道:“略商,我已经派人把你房间收拾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铁手立刻自告奋勇,道:“我带崔兄弟……我带三师弟去吧。”
无情终于在这时开了口,道:“我也去吧。”
诸葛先生看他们师兄弟相处很好,点头微笑道:“好,你们年轻人多说些话,我就不烦你们了。”
从小阁到追命的房间,走过一条长长的路,铁手和追命正聊在兴头上,进了屋子后也不愿分开。无情照旧的,在一旁看着他俩。
一直到了中夜,大家打了个哈欠,铁手和无情终于准备离开。临走之前,无情沉吟须臾,叫来了外面的护卫,吩咐了他几句话。
只见那护卫咚咚咚地跑了出去,过得一会儿,又咚咚咚地跑回,手里抱了两坛酒。
无情直接开口对追命道:“知道你喜欢喝酒,神侯府的酒不少,管你够喝。厨房在那边,你要是饿了,去吩咐他们就是。你的屋子是才收拾的,严管家住前面左边,若缺了什么,你去问她。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你来找我也行。”
他的才话落,追命还来不及有何反应,铁手先笑道:“还是大师兄想得周到,我刚才只顾着和三师弟说话,竟忘了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