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有些恼怒,大病房一共八个人,是那种最老式最贫民的妇产科病房,吵闹,嘈杂,环境不太好。
一般来说,住的都是生活条件差一点的偏底层人,乌乌央央一屋子。
这种环境,想要清静是不可能的,想要没有人看,也是不可能的。
越是这种环境,围观的,偷窥的,暗戳戳比较的人越多,何母越需要扬眉吐气。
“你老婆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还摆这张脸给谁看呢?是嫌儿子不好?还是觉得儿子都有了,终于可以不装了?”
何母掀眉瞪眼,“姚浩然,我告诉你,你要这样想,就给我小心点……”
她的话没接着说下去,因为姚浩然突然看向她,那眼神恶狠狠的,如狼似虎。
就像要把她剥了皮,生吞活剥了一样。
何母噤声几秒,看了看已经一脸哭相的女儿又再度勃然大怒,但好歹压下了点声音,嗓音减弱几分。
“怎么?不服气?你觉得你妈的事和我有关?呸,有什么关系?她自己心脏不好,说两句话就受不了,关我什么事?我这全都是为了你们着想,现在不换房,以后怎么住?”
她振振有词,何泽琳抱着儿子喊了好几声妈都没用,拦不住。
何泽琳只能一个劲地去看老公,用哀求的眼光盯着姚浩然。
姚浩然脸色越来越青,最后都变成了黑色,他强压着怒火,一点点吐气,一点点问。
“那我问你,月子中心和换病房,又是怎么回事?”
何母手一抬,说得理直气壮:“那有什么难理解的,坐一个月子花8万多,糟蹋这钱干嘛?你又不是有钱的大款。”
照她的想法,应该都不要,最好就她来照顾,谁能有自己母亲尽心?一个月8万也好,2万也罢,都是糟蹋钱。
她可看不得小辈这样不会过日子,心里不满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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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浩然安静几秒,伸手:“那退回来的钱呢?我刚才去查了银行卡,没有看到钱入账。”
何泽琳脸白了一层,看不少人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她的病床两边不靠,在中间,想靠墙躲躲都是妄想。
像演戏给大家看似的,再压低声音,依然让人侧目。
她难堪极了,感觉脸如火烧。
“妈,浩然,你们少说两句,把孩子吵醒了。”她只能无助地,用低声劝着。
何母借机做了文章,更气壮山河:“钱都在我这里,我给我外孙存着,这本来也是为接生他准备的,我以后都会留给他。”
大言不惭,厚颜无耻,不要脸,老巫婆……
姚浩然心里一百句一千句骂人的话,忍到全身都在抖,强行压着。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省下这些钱的,老两口退休工资一个月七千多,这8万,还有之前结婚父母出的钱……他的父母,早就没钱了。
姚浩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吸血鬼,养肥了岳母家,吸干了自己家。
还把老妈吸入病房,差点一命呜呼。
万姿说得对:他根本就枉为人子!
何泽琳喊他,她找话说:“老公你过来看看儿子,他多好看,多像你啊。”
姚浩然看着妻子,英雄不是气短,是气绝了。
他转身默默走开,一言不,任凭何家母女在后面喊了好几句,也没再回头。
何母又要破口大骂,但看着已经拼命在憋泪的女儿还有一屋子竖起来的耳朵,硬生生忍了这口气。
转身去抱外孙,她止不住地数落大女儿。
“你就是不会管老公,你看,你们结婚都这么久了,他还敢不高兴就甩脸子,给谁看啊这是!”
何泽琳闭上眼睛,不无绝望:“妈,你少说两句吧,我求你了。”
何母愤愤然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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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的心胸外科住院部。
树影从窗户映进来,投在墙上,摇摇晃晃,斑驳成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