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现主体到没有被子弹打穿,只有几个浅浅的弹痕,油箱也没事,只有排烟管有一个弹孔,他长出一口气,对阴沉着脸在船下呆的蟹叔道:“蟹叔,机器没大事,只有烟囱破了个洞,拿块铁皮包一下就好”。
蟹叔立刻活了过来:“那还好!那还好!”随即又沮丧的说到:“可船身废了,没法修了,本来就是几十年的老船,修好了也不敢开了”
“没关系,只要机器还能用,我们再弄条小木船,照样开。”
他家的这条船本就是再机动船里凑数的,机器是老旧型号,用了几十年,动力小,耗油大,大些的渔船开起来太慢。装在小木船上的话又耗油大,不划算,没人愿意花钱买来吃油,还不如人力划。
七几年公社大锅饭解散,五六米的小木船和十几米的机动船都有人抢着要,只有这条八米多的老木船划起来费劲,要两个人同时划才行,要占用两个壮劳力,这就不划算了。只有当时的夏青山和蟹叔两个人干活是焦不离赞,就分给他们了。后来,他们现确实不划算,两个人一条船的收获只比五六米的单人小木船持平略多,只是没那么累而已。后来夏青山找人看了仓库里吃灰的这台老旧柴油机,说能修,他就花了八十块钱买了,又花了7块钱修好。结果装上去一试,居然还行,度勉强跟别的拖网渔船差不多,但是拖网必须要小上一半,网孔还不能太小,否则船就会太慢。
但总是能算拖网渔船了,收获除去油费,相当于单人小木船的两倍,每天也能收获个十来块钱。
蟹叔坚持拿三块一天,说是以前一天收获不定,有时三四块,有时五六块,两个人分,现在他固定拿三块,是小工的两倍,赚大了。
老哥俩也没纠缠,就这样几年下来,一直到现在,外人都当是夏青山高价雇的蟹叔干活。
蟹叔犹豫了一下,说到:“蟹叔这些年跟着你爹赚的钱都存着,你要不。。。。”
“不用,蟹叔,船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来办,用不着吃老本,您的钱都存着将来养老和给我儿子买糖吃。”
蟹叔未老先衰的脸上终于笑开了花,连连道:“好!好!留给我侄孙买糖吃”。
夏杰民知道现在要多安排点事给他做,免得他七想八想,就对他道:“蟹叔你去把板车推来,顺便把螺丝刀和扳手也带上,等会我们把机器拆下来推回家,等后面船来了再装,这条船身我们就不管了,会就有人帮我们处理的。”
蟹叔虽然不知道谁会处理这一堆烂木头,但他听惯了夏青山的吩咐做事,现在换了小夏,他也没意见,就回家推板车。
夏杰民在后面又喊道:“弄点面条吃了再来”。
蟹叔没回头,一摇一摆的边走边挥了下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时,刚才在远处挖沙蛤的一个中年妇女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了,叫了声‘芽仔’,夏杰民回了声‘婶子’。
这是石头的娘,小时候夏杰民倒是有时会到她家玩,后来就去的少了。这时石头娘一脸怜悯的过来摸着夏杰民的胳膊,说道:“可怜的娃!早早没了娘,现在爹也走了,这可怎么办哦?”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夏杰民认真的对她道:“婶子,我爹只是失踪了,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说完还皱着眉头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她。一句话说的石头娘彻底哭出声来,眼中的怜悯和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一手捂住嘴,出“呜呜”的哭声。
石头娘吸了口气,问道:“孩子,今后怎么打算呀?”边说边抹了把鼻涕甩在沙滩上,又在身上擦了擦。
“我在家等我爹,边等边跟蟹叔学打鱼,爹回来了,我就回去继续上学。”
石头娘瞪大还在流泪的眼睛:“你不上学了?”随即又“唉”了一声,“也是,上学是要烧钱的,没人供,可没法上学。”
“我在家等我爹一年,若是真回不来了,我就攒够学费,一年后再去上学。”夏杰民被拉着胳膊,垂下头,声音低沉的说道。
这时,其他几个妇女也现这边的哭声,也往这边走来,夏杰民不耐烦的看了她们一眼。
石头娘看到他的神色,松开手,抹了把眼泪,转身往几个妇女的方向走去。
几个妇女见到石头娘向他们走去,也迎她,几人在距夏杰民约五十米远的地方会合。夏杰民隐约能听到她们的说活声,但听不清楚说什么,只见到石头娘说着什么,还指了指脑袋。
然后就见到几个妇女同时捂住嘴,显然都哭了。有人想向这边走,有人拉住。
夏杰民能想象得到,她们定是认为他有些想不开,有人想劝,有人觉得不应该说开,这样挺好,带着希望活下去不好吗?
其实夏杰民心中虽然知道他爹活下来的机会渺茫,但,万一呢?
万一他爹没有中弹,万一他爹只是游走了,万一他爹被其它渔船救了呢?
他的心中何尝不是真的这么想,也只能这么想。
夏杰民甩开这些思绪,望向另一边的码头,他站的位置距码头有些距离。
由于这是岛上的一个小海湾,中间隔着一片乱石滩还有一片滩涂,还是能隐约看到码头的船只。明显比上午少了大半,大船更是一条没有。看来梁大牙他们真有重要的事情,否则,刚生这么严重的事情,总该窝一两天。
这时,刚到海滩就到处撒欢的阿白和黑妞嘴里叼着东西跑了过来,阿白叼的是一只小白章,黑妞的是个猫眼螺。
它们将收获放到夏杰民的脚边,叫了两声,等着夸奖,夏杰民一狗给个摸头杀,说了句好样的,就打它们去继续。
这时,蟹叔推着板车过来了,他上前拿过板车上的扳手和绳子,想了想,说道:“蟹叔,你用板车去岸边捡几块石头,等会垫到车轮下面,免得等会陷到沙里推不出来”
蟹叔也不多问,推上板车去捡石头,夏杰民将绳子捆到机器上,又测算了下螺旋桨距地面的高度,在螺旋桨下方挖了两个浅坑。待蟹叔回来,他将石头放到坑里,摆好,再将板车尾部插到螺旋桨下方,推进到轮子刚好再石头上面,板车的木板也正好接触道螺旋桨。
他交代蟹叔在船体另一边,拿着绳子,他说拉再用力拉,然后他上到船上,一个一个螺丝拆机器。
待拆到最后两个螺丝,他让蟹叔用一半力拉住绳子,他快拆掉最后两个螺丝,再最后一个螺丝时,让蟹叔用力拉住,在螺栓掉出来,他扶住机器,再让蟹叔慢慢放,然后,机器平稳的落到板车上。
两人都满头大汗,松了口气,二人又将拆下的螺母螺栓检查一遍,没有遗漏,两人将机器捆好,一拉一推回家,夏杰民吼了一嗓子,两只狗子飞奔而来。
此时也已五点多,在经过通往码头的岔道时,从码头方向走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梁大牙。身后跟着有十多人,这些人正兴奋的说着什么,见到夏杰民叔侄二人,立刻停下,齐齐望着拉板车的夏杰民二人。
夏杰民一看,八大金刚大多都在,还有十三鹰中的数人,他将板车停下,对着梁大牙喊了一声梁叔,又对一个笑眯眯的中年人喊了三爷,又对众人喊声诸位叔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