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让李氏三人下车活动下腿脚等候片刻,她跟着刘老四先进客栈看看。
客栈是窄小的三间门脸,门前支着个幌子,上书:广源客栈。
这家客栈很像现代的民宿,走过狭小的前厅就是天井,天井也很小,周边一圈低矮的房屋,刘老四对站在身旁打量院落的沈钰说:“这家客栈因着房屋小了些,所以人多些商队不愿来住,接待的都是零星散客,价钱很公道,客栈的东家人也厚道,姑娘安心住就是。
正说着话,一个年约五六十的老者拎着个大茶壶从旁边房里出来,刘老四见了忙叫到,:“郑大叔,我带了客人过来。“
郑大叔听了,笑呵呵地上前招呼:“刘老四,近日总不见你过来,是这位姑娘要住店吗?”
刘老四笑道:“近日一直帮着段七家运送货物,没往县城方向过来,是以没往您店里来。是这位姑娘要住店,一家四口,都是妇孺孩童,要在这里住些时日,她与我家娘子同是李家庄人,也算我家远亲,您价钱给得公道些,平日里劳您照看一二。”
郑大叔听了刘老四的话,佯作生气的一板脸:“我何时价钱不公道过?”自己说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老四挠挠头,不好意思的也笑了,问道:“二郎可在店中,让他来相帮着搬下行李。”
郑大叔把手中的大茶壶放在门前廊下的风炉上,冲着后院喊道:“二郎,来客人啦。”
后院有洪亮的声音应道:“客人稍待,马上过来。”
郑大叔就冲沈钰笑了笑:“姑娘要开几间房。住几日呢?”
沈钰微微一笑:“大叔这里可有大些的房,我们住不了几日,四人挤一挤就行。”
郑大叔开客栈见惯了各样的客人,并不以沈钰的话而嫌弃,仍和善笑道:“可是巧了,前日刚有一个大间的客人退房走了,姑娘一家子住那一间刚好,里面有两张大床,若不行,还可再挪张小床进来,房钱好说,刘老四和我相熟,我也不会多算你的,一日不过百文。”
沈钰想着左不过住一两日,找到了房子立刻就要搬走的,虽然房钱贵了些,也只能如此。于是就答应下来。
同样四人间,这里比曲家老店贵了一倍,毕竟这里靠着集市,地段不同嘛。
沈钰心中自我安慰着,跟着郑大叔走到了天井角落的一间,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天井看着窄小,没想到房间里面还算宽敞,进深比较深些,就是阳光进不来,一进到屋里,登时暗了许多。
沈钰站在门口,略适应了下,才看清房间里面的陈设,靠墙是一溜通铺,整整占了房间的大半。
此时正是夏日,木架床上铺着竹编的蔑席,摆着两个竹笼枕,看着倒也清凉。这通铺很长一溜,睡下四人没有问题。屋子里打扫的也很干净,就是有股子不见太阳的潮味儿。
沈钰觉得还可以,就点头道:“多谢大叔,就这间吧,我去把家里人叫进来。您也招呼人帮我们拿一下行李。”
正说着,刘老四和一个壮年男子扛着大包袱拖拖拉拉地进来了,后面跟着李氏和玉桃、玉诚。
两个男子来回搬了三趟才把行李搬了进来。
沈钰忙掏出钱袋,数出一百八十个大钱,递给刘老四,又问他以后还会不会来县城。
刘老四用手里的布巾抹了抹头上的汗,接过钱来,爽快笑道:“姑娘可是想让我带口信给你舅舅?”
沈钰点头,笑看着他。
刘老四道:“我惯常走这条道的,来不来我可说不好,这要看接的活儿走哪里,不过我与这郑家二郎交好,只要有客人过来,我总会带他过来这里,你若有口信,只管交给郑二郎,他见了我,自会转给我的。”
沈钰听了,记在心中,又对刘老四道谢不迭,刘老四摆了摆手,自去了。
沈钰几个把行李都堆放在屋子墙边。郑大叔拎着大茶壶过来,把房间靠门边小桌上的大肚茶壶灌满了水,退了出去。
李氏见没了外人,这才一屁股坐在床边,把头上的头巾摘了下来,用手拿着扇风,嘴里嚷道:“可算到地方了,这一路上,骨头快颠散架了,玉桃,玉诚,你们也快坐下歇歇。”
她们几个从没有坐过这么久的马车,虽然昨晚在曲家老店歇了一夜,可是乍换了地方,都睡得不好,次日又坐了一上午的车,那种疲累和下田做农活的累完全不一样。
沈钰也让两个小的赶紧去床边坐着歇歇,两人东看西看的,对什么都好奇,屋子里转完了,又趴在门边的小窗,从窗缝里往天井里瞧。
沈钰看了,把两人从窗边拉开,推着坐到床边。又倒了水端给她们,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喝着。
歇了一会儿,人总算觉得精神了些。带来的饼子还有四五个,四个人就着茶水分着吃了,此时正是晌午,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天井中间的一小块地面,院子里静悄悄的,蝉鸣声一声接一声地传过来。
吃饱喝足,毕竟是坐了许久的车,几个人都有些困顿,就在通铺上躺着迷糊睡了过去。
沈钰因担忧着未来的生活,一直似睡非睡,心里急着要出去看看,找到合适的房子住下,才是要紧。
半睡半醒地约莫躺了半个时辰,沈钰就再也躺不住了。
悄悄的起床下了地,整理下身上的衣衫,拿了小钱袋装好,正想出门,玉桃从床上翻身坐起半个身子,悄声问道:“姐姐,你去哪里?”
沈钰指了指睡得正香的李氏和玉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往外指了指。
玉桃看了,一咕噜爬了起来,下床跟着沈钰来到门外。
沈钰关好门,低声道:“我去外面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下来,住客栈只能住个两三天,不是长久之计。”
玉桃也低声说:“姐姐,我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伴儿。”
沈钰犹豫道:“娘和玉诚还在睡,若醒了见我们都不在,她们又不知怎么回事,慌乱起来,可怎么是好。”
玉桃一听,也踌躇起来。
两人正犹豫要不要一起出去,屋子里传出声音,两人开门一看,李氏也起来了。
沈钰两个进了屋子,把想出去转转的事说了,李氏听了,就说:“玉桃留下和玉诚做伴,看好行李,还是我和玉枝一起去吧,你一个大姑娘家自己出去,我不放心。”
沈钰想说自己没问题,但一想,李氏是个妇人,租房时确实有她在更方便些,就点头应了。
李氏低头整理下衣衫,两人在头上搭了用来遮阳的头巾,一起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