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他姓甚名谁,但却总想再见见他,于是我有空就去树下等他,可是,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我想起他穿着轩辕岛的衣服,便认定他肯定是在岛上帮工。
我带着对他的记忆,从铸剑的苦工到洒扫的佣人中,一个不停地找,最后,终于在缝制衣服的绣房里找到了他。”
“原来,他会刺绣,而且绣的东西都很好看,我很多衣服上的花纹都是他绣的呢。”
“我把他偷偷叫出来,问他,你为什么不再去榕树下吃饭了啊?
他小声告诉我,他以为我跟其他人一样,是要赶走他,不许他在哪儿吃饭。
我很好奇,就问他为何这样说。
经过他的解释,我才知道,他的经历特别坎坷,是为了逃脱义父的殴打才逃出家的。
可是家外面,也都是坏人,他稀里糊涂地,就被人给卖到了轩辕岛。
他在岛上举目无亲,也没有朋友,总容易被人欺负。
绣房里的女孩子比较多,对他还算和善,但出了绣房,那些其他地方的男佣人们总是喜欢针对他,欺负他残疾,每次放饭的时候,他们总会故意合起伙来耍着他玩,或者打他,弄得他吃饭都吃不好。
为了躲着他们,他就经常带着自己的饭,偷偷躲起来吃。
在被我现之前,他已经在那里吃了有三个月的饭了。”
“我觉得他实在是太可怜了,就告诉他,我是个好人,而他可以继续去那里吃饭,甚至,我如果有空,会陪他一起吃饭的。”
“他有些紧张,问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吃饭,我就骗他说,因为我也是个没有朋友的人。
我说在岛上的铸剑处做苦工。
我说我想跟他交朋友,希望他能接受。”
“他虽然吃过很多苦,但心地很善良,也特别单纯,就信了我的话,从那之后,我就经常跟他一起在树下用饭,每日三餐,我们至少能约饭一次。
每次去见他,我都怕他吃不饱,吃不好。因为,放饭的人也会欺负他,有时候,甚至会拿隔夜的凉饭团,或者是前天剩下的馊饭团糊弄他。
我给他带过荷叶饼,芙蓉糕,芋头膏之类的零嘴,也给他带过烧鸡,热菜,馒头之类的正餐。
每次,他都来者不拒,而且越来越期待我的出现,对我完全放下了警惕。
他好像有点儿喜欢吃甜食,喜欢吃零嘴,但我觉得,总吃吃那种东西会坏牙齿的,所以渐渐地就不给他带了。”
“我们就那么相处了两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虽然有十二岁了,但他的身体像颗豆芽菜,这么小一点儿,可能是我喂他喂得太勤了,仅仅两年的时间,他的身体居然开始像是树苗抽芽,渐渐拔高了起来,人也比从前更漂亮白净了。”
“我喜欢在陪他吃饭的时候,跟他说很多心里话,而他就像个小罐子一样,任凭我把那些不顺心的,顺心的事,都塞进他的耳朵里。”
“除了吃饭,我们经常会约在一起,去看看岛上很多不同的风景,他的腿脚不好,遇到难走的路,我会背着他,有时候,为了逗他,我会故意抢走他的一只鞋子,看他在原地又着急又生气。”
“他生气的样子也好看,但是……我也不会让他生气太久,很快就会哄他。”
“我比他大两岁,他十五岁的时候,我就有十七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越长越漂亮,而我也越来越想要……一直让他陪在我的身边。
我比他大,也比他更早懂得情爱之事。
随着我对他越来越喜欢,越来越难以自拔,我意识到,我应该是喜欢上他了。”
说到这里,卓缙忽然打断了律宗瑢:“你为什么一直在强调他很可怜,很漂亮?你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很可怜,很漂亮吗?只要那样,就能让你那么爱他?”
“……”
律宗瑢垂眸,怀念的面孔上逐渐浮现出一丝伤感。
“不是,不是那样的。”
“我爱他,但又说不出,具体是爱他哪里……漂亮和可怜是他第一眼看过去,最吸引人的地方,但我知道……对我而言,那不是最吸引我的。”
“或许我们一开始能够认识,带些见色起意的成分,可后来,他就好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一个要保护的角色,一个要承担的义务,我放不下他,想要一直见到他,去呵护他,对我而言,他是我所有真实情感的寄放地,对他而言,我是他唯一能够依靠的港湾……”
说到最后一句话,律宗瑢的表情忽然有了明显的变化,像是有些痛苦,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对方仍旧是他愿付出一切去呵护的人,但自己对他而言,却不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港湾。
他举起双手,想擦拭眼睛。
可当泪水决堤,他却不得不狼狈地用手捂住脸颊,痛苦地呢喃着:
“是我没有用……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错……”
“是我……一点用都没有……”
“要是我再强一些就好了,我想把他抢回来的,可我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我不想看他那样……也不想去想,他跟着那个人,遭受过什么样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