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篮镇内,一家隐蔽的酒楼之中,老板罕见地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个客人。
按理说,过年期间是很少有店铺开张的,尤其像大年初一这样的节日。
但因为这家酒楼的老板是个鳏居而没有亲友的老人,故而例外。
这家店就如同他的亲人一般,无论是什么日子,他都会守在这小小的店铺里。
一楼二楼的厅堂给客人用来吃饭,三楼则给客人用来住店。
老人这里并没有什么名贵的酒水,最好的也就是存了几斤花雕。
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算,就他们店的这点儿客流量,几斤花雕够他卖到二月二了。
可没想到今天那客人一来,便将他最好的花雕全买了去。
而且他酒量似乎很大,几斤花雕都不够他喝。
老人为了满足他,一开始还试着给他换了一些次等但酒劲很烈的烧刀子糊弄,到最后他现,这个也满足不了他,只好把他平时喝着解闷且存货最多的廉价绿豆酒都搬来给他喝。
从名贵花雕到下等烈酒,对方始终来者不拒,一个人默默坐在二楼临窗的桌子边,与桌子上的空酒坛一起默默看着窗外的雪景。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身披黑色的斗篷,面料价值不菲,应该是个有钱人。
他拉着帽子,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上半张面孔,只露出下半张脸。
老人猜他或许只有二十岁,或许会更大点,但似乎应该不会过二十五岁。
他的身材已经明显如同一个成年人,高大挺拔,可这种纵酒无度的行为却实在有些小孩子气。
老人猜他应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所以才会借酒消愁。
他也曾试着劝解对方,不要再喝了,然而对方不但并不打算听他的话,甚至还抓了一把碎金子拍在桌子上,叫他不要多说话,只管往上抬酒。
老人也没有办法,拿钱做事,天经地义,他只能尽量把所有的酒水都给对方拿上来。
盛涉川坐在酒桌前,靠着窗户,一个人在这对他而言又低廉又糟糕的小店里买醉。
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低劣的酒水身处这么脏乱的环境过。
即便是在屠日城的那段日子,他也未曾亏待过自己。
可是,如今,因为一个李元锦,他只能偷偷跑到这个小地方饮酒泄。
他酒量不错,但小店的酒水度数却十分复杂,他几种酒混杂着喝,而且是不要命地喝,很快他就感到一种剧烈的头痛来袭。
他知道,那一半是因为自己醉了,还有一半是因为酒水太过低劣,他的身体并不能适应。
李元锦……
是他的名字吗?
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吧?
自己跟他相处了这么久,才知道他的名字。
……
不过,等他回到青城派,度千岁应该会给他起新的名字吧?
大哥叫度无倦,妹妹叫度无忧……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以前年少的时候,他曾听度千岁说过……
如果他和令狐娴有女儿,就叫无忧,如果有男孩,就叫无祟。
度无祟?
这会是他以后的名字吧?
青城派的小少主,多么金贵的身份。
度家比他们盛家还要富几倍,比小岳山更富几千倍,等他小少主的身份坐实了,陆荃沅的身份反而比不上李元锦,自己又怎么有资格让他做她的替身?
哦,对了,自己还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
他骂他有病,骂他肮脏,下贱。
可是他也知道,他应该是有苦衷的吧。
每次生病、难受、被他大声吼、被他欺负、被他吓坏的时候,他都会很委屈地掉眼泪,他快乐的时刻屈指可数,有时候连睡觉都是担惊受怕的。
他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他性情乖不乖巧,身世可不可怜,身体有没有脏病,他其实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