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救不了她。
耳畔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像是透过深沉的池水传了进来,一点点地拨开池面,拉住她,让她停下了沉沦。
翌日一早,宋锦茵睁着一双困倦的眼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屋内没有旁人,可原本就狭小的屋子里多了一张案几,上头除了干净的纸张,还零星放着几只笔,和一方小小的砚台。
她乌黑的眸子转了几许,围着屋子转了一圈,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额,想换来一些清醒。
袖口下滑,露出纤细的手腕。
昨日被那小丫头急切捏青的印子上覆着一层青绿色的药膏,手腕挥动间,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
只是宋锦茵此刻顾不上去瞧那几处留下的痕迹。
她只无奈地抿着唇,看着属于自己的地方越来越小。
裴晏舟可能是疯了。
但这种不确定的心思,也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倚仗之物。
碧玉推门而入时,宋锦茵站在那张案几前着呆,她的指尖落在笔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得这么早就起了身,先来喝药。”
碧玉想起王管家的嘱咐,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等着宋锦茵询问昨日那小丫头的事。
按着叮嘱,那小丫头没有死,只是给了她一笔银子,将她打出了府。
可等了半天,碧玉也没听宋锦茵开口。
反倒见她从木柜里挑了件厚实的浅色裙衫,又从匣子里拿了一支极简的簪子。
“这些时日都得去三姑娘那处,不好耽搁,不过沈大夫的药当真是好用,下次出府,我该挑些谢礼送去才好。”
“。。。。。。好,我帮着你挑。”
除了倦色,碧玉并未从宋锦茵面上瞧出不妥。
面前的姑娘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同她说笑,只是那亮晶晶的眸子少了几分灵动,笑意也比平日多了几分刻意。
碧玉在心中叹了口气,可随即似想到什么,心中微沉。
明明说出来能多得几分主子的轻哄,讨一丝心软,可她偏偏选择独自强撑,连害怕都只敢在睡梦中坦露。
这样的姑娘,当真会看重后院那侍妾的身份,去为其低头,同旁人争那些虚无缥缈的看重和宠爱?
碧玉突然有些不太确定,回想起这些时日同宋锦茵的接触。
在说起贵妾时,她从来只是安静听着,或浅笑或自嘲,从未顺着这话点过头。
换句话说,面前的这个姑娘,在旁人都猜想着她往后的身份时,她好像并没有真正接受过那样的说法。
她可能,压根就不在意。
“这里怎么有一把木剑?怪有意思的,是姐姐的吗?”
宋锦茵的话让碧玉回过神,她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眉眼弯弯的姑娘,压下了心中所想。
“玄一做的,我觉着有意思,便替你也拿了一把。”
“那我要把它挂在门上。”
仿若什么都未曾生,一个没再提起昨日的事,一个也不敢再往下深想。
踏出院子时,宋锦茵瞧见了提着新土回来的雪玉,她额上汗涔涔的,两只细小的胳膊各提着一个盆,步子飞快,干活利索。
宋锦茵皱眉,等着她放下东西后叫住了她。
雪玉虽在外院干活,但也不用做这些体力活计,除了自己手头上的,最多便是帮着打理竹雅院里各处园子,连洒扫都少有。
“为何这些东西让你来提?”
宋锦茵到底是大丫鬟,认真询问时,眉宇间的严肃让旁边一起干活的小厮有些害怕。
雪玉原本瞧见是她,顾不上擦干净脸上沾染的黄泥,欣喜地跑了过来,只是目光落到旁边的碧玉身上时,她却突然停下了步子。
同宋锦茵隔着些距离,她抬起手不停擦着脸,泥泞之下脸色微红。
见怎么都擦不干净,雪玉眼中透着急切,整个人局促又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