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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背后刀13（第1页）

番子伤了人，百姓群情激奋，王焕不得不在番子护卫下退到衙内，他见太子要亲自出面，跪地痛声道：“朵颜雄大军在外虎视眈眈，城内难保没有北川细作，还有那下落不明的徐麟，鸡鸣县内外虎狼环伺，殿下万不可自暴身份，以身涉险！”

明屏恶平道：“孤记得大人请旨北上时，曾说：天下治乱，不在一人一地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孤当时深为震撼。”

王焕跪地苦谏，“君辱臣死，何来臣下无能，让主君犯险的道理啊！”

明屏恶将王焕扶起，“民怨民忧，孤身为储君，自当将民意放在存亡之先。”言罢迈步出了县衙，环视乱局，朗声道：“孤乃当朝皇太子明屏恶。”

场间百姓闻之愕然，太子大袖轻抚，儒雅温文，神情信定：“北川来袭，犯我疆土，困我百姓，孤欲亲自披甲上阵，与都军将士共同御敌，与鸡鸣县百姓同生共死，此乃孤之信誓，望诸位同心一力，渡此难关！”

场间皆静，一老者颤颤巍巍道：“小老儿不懂国家大事、慷慨陈词，我们只想知道徐将军是怎么死的。”

有人高声附和：“说得对！若徐麟将军在，鸡鸣县何至于此！请太子殿下给大家一个说法。”

“朝廷迫害有功之将，太子殿下可敢明说？！”……

无知者无畏，北地小民并未对尊贵的太子殿下展现出应有的敬畏，诘问接踵而至，面对万民声讨，明屏恶安之若素，连唇边温煦的笑容都丝毫未变。

“杨将军昼夜不息，一路疾行军而来，是为支援北地，不教徐麟将军孤军独战，可惜时运艰难，终究迟了一步。徐将军以身殉国，个中因由孤知之不详，却于悲痛惋惜中辗转得知，他殉国时安北郡主亦在左右。麒麟和紫凤两军主将皆在鸡鸣县，却是不知为何，二军主力迟迟未露面，以至鸡鸣县落至如此危局。”明屏恶顿了顿，留足猜想，“孤赤手而来，所为不过北地平定，百姓安乐，在此捐生取义，不失身为大晟储君的好归宿，只请诸位父老同心同德，不教川人毁我故土、欺我妻儿……”

那厢薛怀显循小路潜回何记附近，面上隐含得意，他给都军找了这么大个麻烦，想来安北郡主今夜突围，都军便少了精力牵制。

他正沾沾自得，猛然撞见沉眸看来的都不愁，蓦地收了表情，嘟囔着“成天阴恻恻跟个活鬼似的。”转身进了院。

安静多日的左邻右舍开始嘈杂，不少百姓拿了菜刀斧头冲出门，都不愁探了一圈，只见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冲突的百姓和都军，事态很快失控，叫骂变成械斗，双方都沾了血，没多时大批都军赶到，将闹事的百姓抓捕扣押，以宋忠为的番子开始四下搜查。

不愁沿着小路回了何记，将始末报至徐麟处，同时进来的还有老何，他神色慌张地道：“徐将军，都军正挨家挨户搜捕逆党，我在外头挡着，您和大伙赶紧躲一躲吧！”

话音未落，便听外间一声巨响，院门轰然倒下，一队都军冲了进来，老何惶然间，武雁声和都不愁已各自握了兵刃在手，不约而同看向徐麟，只等他一声令下。

耳闻兵甲之声越来越近，徐麟乌眸覆霜，岿然不动，忽闻外间一连串急报，那领头的都军将领顿了脚步，听罢传信又急匆匆往外走，便如来时一般，转瞬消失在院中。

众人皆不明所以，徐麟当先出了屋，只见漫天纸如雪片，在阴霾的天空中飘飘洒洒，一队队番子在都军配合下匆匆从门前经过，却无人再有余力注意他们。

明紫旌也带着薛怀显赶过来院中，蹙眉道：“难道朵颜雄攻城了？”

徐麟没说话，抬手接了半空飘下的纸。

他一向过目成诵，寻常文章都是一目十行，这次却读了半晌，不只武雁声他们，连明紫旌也起了好奇，“写的什么？”

徐麟把檄文递给都不愁，“给郡主念念。”

“是。”都不愁接了，读道：

“自先太祖皇帝殡天，国强主弱，帝外受流言，用罪责贤，威福由己。王喋血北境，然帝以功为疑，霉米充粮，毒害兵将，设三权分立，文宦腥污，贪民膏之乐，聚宝石之珍，三州纵封豕之贪，四岭被长蛇之毒，令王乾乾终日，兢兢小心，又构陷铁骑，自毁城池，不恤生民，百姓歼亡。

麟本天晟嫖姚，玉柱擎天，据潼泸形式之险，北控居延海，跨马执枪，廓清漠北，懔懔北线兵健民安，苍生乐业。然朝廷以能为异，借商贾贱妾之手，以铜臭污秽，使灵秀之胄杂以腥膻，名将覆坠，神州板荡，终有潼泸之败。

正道焚灭，永为世鉴，公等苦讳忌之祸久矣，凡有血气，不教江山陷于戎川，衣冠沦为犬羊。上有日月，下有黄泉，我辈英杰当奉天昌意，众志成城，据险阻禽兽于外，解家园之苦，兴光明显融。情所难堪，号召义师，征之！”

都不愁念得磕磕绊绊，每逢遇到生字停顿，徐麟便出言提醒一声，明紫旌越听面色越沉，这篇檄文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微妙了，它把太子刚要挽回的局面毁得河决鱼烂，让鸡鸣县堪堪维系住的短暂平衡变得难以挽回，洋洋洒洒三百余字，无异于昭示庆王起势，不明就里的人一定会认为它来自庆王府，可如今宣州围城，北境无将，庆王府腹背受敌，绝不是大告起势的好时机。

她没能在徐麟水波不兴的神情中看出端倪，薛怀显却没忍住，话中带了阴阳怪气的怒意：“这招一箭双雕，徐将军的手段可是比咱们高明多了。”

徐麟眼风如刀，直将薛怀显面上那丝嘲讽看尽，方敛回视线，朝武雁声道：“通知潜伏各处的飞骑营将士，今夜子时城北集结。”

言罢转向明紫旌：“太子自爆身份，朵颜雄一旦知道鸡鸣县困着大晟储君，定会改计强攻。此间局势一触即，我们必须提前动手，在朵颜雄攻城前突围。”

“好！”明紫旌一口应下，“我现在就去安排，子时和你们一道突围。”

武雁声看着主子把那封檄文折起来收进袖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今夜是他们的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