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沃森可不敢将胜利的曙光寄望于敌人的自残,他大口喘着粗气,感觉怎么用力都似乎吸不进氧气,大脑失去供能,思考的度越来越缓慢……
他费劲力气才从地上寻得一根断裂的木板,或许是地板的一部分,或许沙的一部分,或许是……总之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断裂木板足够长,断口也足够锐利,就像是一杆扁平的长矛或是一柄直长的细剑。
沃森用尽最后的力气,缓缓地将这杆寄予厚望的简陋的武器,送入哈里斯头颅之中,顺时针扭转一百八十度!
肉山怪物的的动作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抖动起来,直似是犯病痉挛,身上的肥肉泛起层层叠浪。
沃森已经无力再握住武器,但他死也要硬撑着不倒下,我就是要看着你哈里斯死,我才安心啊!
或许过了一分钟,或许过了三分钟……沃森已经分辨不清时间。
但是!
那该死的哈里斯终于停止了抽搐,它始终是倒下了……双膝下跪在地,四臂垂落在膝头,骇人的面目朝向院落,血盆大口微张似要呐喊,又仿佛是在忏悔,是在向谁人道歉。
沃森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精力似乎也随着这口气逃离他,他一个踉跄瘫坐在地,意识昏昏沉沉似要就此陷入永恒的睡眠……
忽地一下似乎有风吹来熄灭最后的烛火,沃森眼前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他感觉呼吸都开始费劲,像是喝醉酒似的虚弱而麻木,感官变得模糊且迟钝,伤势的痛楚似乎离他远去,时间的流逝亦是如此。
“好累啊……”
沃森大抵是乏了,脑袋一沉便睡过去了。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车祸不幸身亡的父母尚且在世,他结束了一天的学业,踏着叮铃铃的下课铃声跑出学校,穿过山道,赶在夕阳完全落下之前回到家中。
他一进家门便大声地喊道:“妈,我回来了!可以吃饭没有,我好饿啊——”
“等等!”他仔细地嗅了嗅,闻到了天井中飘逸的芬芳,“好香啊,妈你在煮什么?”
眼角还未泛起皱纹的母亲笑而不语,从厨房中端出来洋溢着有若实质般浓郁香气的砂锅。
“哇,好靓的汤!”
他惊讶地叫出声来,香喷喷的鲜美汤气萦绕鼻端,令他口舌生津涎水直淌,情不自禁咽下一口唾沫。
母亲淡淡的笑着,用精致的青瓷小碗为他盛上一碗热汤,碗中漂浮着点点如黄金般色泽的油花,奶白色的鸡汤中几粒鲜红的枸杞浮浮沉沉。
他再也难以抑制饥渴的食欲,不顾滚烫的热气,捧起碗来一口灌下。
“好香,好甜,好好喝!”
滚汤下肚他似乎不觉烫热,只觉得周身百骸都暖洋洋的,似有无穷的精力滋生。
好喝!好喝!好喝!!!
他一碗接着一碗,却还是觉得实在太过缓慢,索性直接端起砂锅,昂仰颈向天,任鲜美香甜的汤水如一道瀑布流入口中,瀑布中混杂着一粒粒鲜红如血的枸杞。
锅中汤汁似无穷无尽,他的肚量也似是无边无际。
饥渴终得到满足,但或许是汤过于滋补燥热,他感到嘴变干,手痒。
蓦地腹中剧痛,随汤汁吞下的二十六颗枸杞似在肠胃中跳动,似在肠胃中大声呼喊,似在肠胃中高歌吟唱!
音如刺耳尖叫,却仿佛在诉说着某个惊世骇俗的秘密,这秘密需得使用适当的墨水,才能拼写出来……只因那是赤杯的秘密!
又是一篇玄奥晦涩的密传经文涌入颅内,经文字如丰硕的果实饱含汁水。
…………
沃森睁开双眼,面前依旧是满地狼籍的客厅。
焦黑的庞然巨大尸体依旧跪在旁边,只是不知何时惨遭枭,那圆滚滚的头颅已不知去向。
他突然觉手头沉甸甸的似乎提着什么重物,低头看去就见手里一颗枯瘦如骷髅的脑袋,如杂草干枯的丝缠绕在指间,断裂的舌头垂在外头,脖颈处是如野兽啃食般的参差不齐的切口。
沃森不自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带回醇厚的回甜。
他潘然醒悟。
“糟糕,这该怎么和夏洛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