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艳阳天,阿楠的“另类店”,阿布脱了鞋子,歪坐在沙上,一脸胡子拉碴的样子,显得有些颓废。
“每天起床,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就是就是难闻的汽车尾气,搭配着“滴滴哒哒”的喇叭嘈杂声,立即就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紧张,似乎心脏的跳动都加快了。整个城市都是灰蒙蒙的,到处都是钢筋和水泥的建筑。好不容易有点绿色,不是法桐树的刺毛球,就是杨树的漫天飞絮,再好的心情也立即完蛋了。”
“那是因为你的感受,被你的心情影响了,老伙计。”阿楠看出阿布的情绪混乱,放下手里的吉他,笑呵呵地说,“这个空档期,正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更好么?”
“还记得以前上学骑自行车不?每个周六放学的时候,咱们回家都要路过铁路桥下的“地下通道”,路窄人多,通常都要堵一会儿。我总是很焦躁,但是你却是乐呵呵的下来推着走,堵十分钟就高兴十分钟,堵二十分钟就高兴二十分钟,碰到下雨堵上半个小时,你就能兴奋老半天。”
“现在开车在马路上,遇到加塞你就提顶上去,后车远光你就急刹车,前车远光你就爆闪,这和以前的旁若无人的“布少爷”判若两人啊。”见阿布没搭腔,阿楠继续说。
“说得也是,越长大越浮躁了,”阿布谈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戾气,完全找不到以前的快乐。”
“骑自行车长途旅行的事,还有印象不?”阿楠指着店里墙面上的照片,“咱们几个从Z城骑着山地自行车,整整六天骑到BJ去找君君玩儿。”
阿布盯着墙上的照片,怔住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是啊,不知道君君现在怎么样了…”。
“想她了么?布少爷,”阿楠坏笑着说,“想她就去找她呗。”
“还是算了,她人漂亮、家里又多金,肯定过得不错。”阿布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喂,谁Tm说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了?”阿楠的脸色一变,“说不定你找她聊聊天,也能聊出来点灵感来呢。”
阿布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店里转了一圈,停在“另类店”橱窗里的哈雷摩托车上。
“把它搬出来,去骑摩托吧!”阿布看了看阿楠,认真地说。
“怎么着?还是想她了不是,这可是她当年送你的生日礼物呦。”阿楠不怀好意地笑着,“我这就招呼几个伙计过来,咱们一起动手把它弄出来。”
“这失业状态实在无聊,我就是想要跑出去,骑骑摩托散散心。”阿布从卫生间拎了一桶水出来,坐在橱窗里认认真真地擦起车来。
“没错,骑上这玩意儿,风大,一下子就把乱七八糟的咸蛋事都给刮飞了。”阿楠看着阿布忙乎,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说,“你的这陀铁疙瘩,从橱窗里搬出来,恐怕就再也搬不回来了呦。”
“什么意思?”阿布停下手里的活,扭过头来看着阿楠,开着玩笑说,“过两天新鲜劲儿,我再把它给你搬回来继续当展示,你的美女模特先不要着急往里面摆。”
“滚蛋去吧,下个月我就不干了。”阿楠狠狠吐了一个烟圈,“房租一涨再涨,基本上赚不到啥钱了,再干下去也没啥意思。”
“不行就再换个地方继续呗,这也不算个啥事吧?”阿布撇撇嘴。
“事情不在谁身上扛着,谁就体会不到压得肩膀疼。”阿楠递给阿布一支烟,俩人并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这段时间天气不错,这两天我找个伙计帮我看着店,咱们一起去西边的山里跑跑,须水镇的野沟据说钓鱼很不错,钓不钓鱼的无所谓,能散散心就好。”
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把摩托车搬到了店外的马路牙上,一通操作,“轰隆咚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阿布咧着嘴笑了起来,他扭头看看阿楠,阿楠的牙呲得比他还大,俩人哈哈笑着,似乎把刚才的沉重的话题全部忘在了脑后。
跨上摩托车,阿布就奔山里去了,一路风驰电掣,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青葱时代,“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阿布的嘴角又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摩托车是阿布唯一的爱好,早年间,他甚至还参加过场地越野摩托车的比赛,虽然没有取得过什么好成绩,但重在参与,也结交了很多朋友,让他的懵懂时代充满了欢声笑语。
在那个还不流行骑着摩托去旅行的年代,阿布和他的朋友们就过很多次和摩托车有关的活动,各种摩托节、各种摩友大会、各种摩托论坛的活动,“摩托吧”、“摩托迷”的聚会,凡是能听说的,就一定不会缺席。甚至
应该说,君君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阿布的生活方向,“玩物丧志”的主导思想,把曾经的“追风少年”阿布,一步步改造成了“商界精英”。
这种快乐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涌上心头来,阿布顿时没有了心情,他把摩托车停在半山腰,找了块树荫下的石头坐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实在是有点多,不单单是工作的事情,团队的解散、网店的停滞、还有周围大家的不理解,一下子如同脑袋上挨了一闷棍,有点炸裂的生疼感。
阿楠自然是听不懂这些的,可阿布也实在想不到应该找谁去倾诉一番了。总不能再麻烦老东家的杨总、天哥吧,这一切本身就缘于自己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如果再挨一顿训斥就更没有意思了;找其他同事、同学们牢骚?那更是不可能,幸灾乐祸是肯定的,搞不好就成了别人茶余饭后剔牙缝时的谈资笑料。
阿布看着停在树下的摩托车,想起了君君来,随手掏出手机,电话拨了过去。
“你啊,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君君笑着说,明明是教训的口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阿布今天居然并没有感觉反感,“社会上的竞争,就是丛林法则,想要把事情做好,先就得把人气聚起来,聚群才能有人脉,不能总想着自己跳的比别人高,越与众不同,就越容易被盯上,不合群就等于脱离了群众,谁也不会帮你的啊。”
毕竟是优秀教师,君君上来的一段话,直接就把阿布的烦躁情绪压制住了。
“也不能总是这么指责你,其实,我也是非常不合群,吃了很多苦头,不是爸爸他们的关系,估计也早早被踢到后勤去干杂活儿了。”君君在电话里咯咯咯地笑着,“你不一样的,脑袋特别聪明,对人也特别好,做事情有冲劲儿,只要能把握好自己的个性,肯定能找到施展自己的机会。”
阿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点奇怪,似乎自己的事情,君君都很清楚。
“我倒是有一个建议。”君君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你既然这么迷茫,可以去找宏哥聊聊啊。”
“君君讲笑话的吧,他在政府工作,和我的情况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阿布笑着说。
“你的脑子啊,一天天的,能记得住什么事情?”君君又是一番训导,“他在商业上工作很多年呢,也曾经做过国企“国棉三厂”的总经理呢。”
阿布的脑袋似乎一下子开朗了起来。宏哥是阿布童年时的邻家小哥哥,比大布大了1o多岁,阿布的很多“手艺”都是跟着他学到的。河沟逮鱼捞青蛙,果园偷苹果,尤其是宏哥用偷来的铁丝和自行车链条手工打造的火药枪,那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因为家里是从农村搬过来的,宏哥打小就少了城里孩子的傲娇和蛮横,多了几分老成和稳重。阿布的父亲很欣赏他,认为日后必成大器,宏哥自然成了家里的常客,阿布自也然就成了宏哥的跟屁虫。
宏哥是典型的从国企商业转型到政府机关的公务人员,在经济系统的工作非常出色,年纪轻轻就接任了Z城所辖县级市的副市长,工作成绩斐然。
国内正在倡导援建贫困地区的政策,宏哥主动请缨,申请到xZ去工作,已经一年多时间了,虽然和阿布时有联系,但总是长话短说,并没有深度聊过什么问题。
“他已经调去xZ工作了。”阿布说,“工作很忙,总不能使劲打电话吧。”
“这个问题,对你应该不是问题吧?”电话那边君君又笑了起来,“飞机、火车、自驾,哪个能难得到你?想要认真地去谈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永远都是面谈。”
君君的话让阿布似乎找到了解疑的方法,挂掉电话,他就骑着摩托车往摩配车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