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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意外的回答使她茫然，積蓄的猜忌、嗔恨在一聲乾雷後輕飄飄散了，還回來一片碧空如洗。她突然泄了氣，倉促地應一聲「哦」。

「把拖鞋穿上呀，小心著涼……」他擦著頭髮走去臥室，聲音模模糊糊地傳出來。

她站起來，倚在門邊向臥室望。裡面沒開大燈，微弱的氛圍燈仿佛要把黑暗向更深處引。

她問：「今天6平說你以前在槐北醫科大上過學，為什麼沒和我說過？」

「他嘴真碎啊……我跟別人也不怎麼提。」他的話音裡帶著笑，「讀了幾年，發現自己不是學醫的料子，又跑去國外上學，說起來丟人，被我老師罵了很久……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看到你的畢業照了。」

「是不是很青澀？」他從臥室出來，毛巾搭在赤裸結實的肩上，笑嘻嘻圈住她的腰，悶頭往她脖頸間吻。

像一陣輕微的電流閃過，她縮了一下：「還沒洗澡呢。」

「快去，我幫你拿衣服。」

浴室里還有他留下的悶熱水汽。

防霧的鏡子清晰照出胸前的斑，她的目光向上打量，跨過下垂的嘴角，淚溝，看見一對空洞迷茫的眼睛。她第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擔心自己的稜角會傷害自己因稜角鋒利才吸引來的愛人。

第5o章去北大橋追趕落日

6平開的公司在大學城附近的寫字樓，29層。江風夷跟著導航來到大樓下，朝上看了一眼，走到一樓大堂的排椅上等待。

中午11點半過後，電梯廳66續續有人往外走。一直等到第一批下樓吃飯的人潮折返，6平才逆著流從裡面走出來。江風夷遠遠跟在他身後，一起去到商業街。

6平沒吃午飯，徑直拐進了一家烘焙店。江風夷從那排貨架的另一側走進去。

「小江？」6平喊道。

江風夷轉過臉來，佯裝驚詫：「好巧，你怎麼在這裡？」

「我公司就在附近。」6平咧嘴一笑，把手裡的麵包放回貨架，「你今天怎麼有空出來？聞易呢？」

「我今天休息，到處轉轉。」

兩人互相看著，沉默片刻，不約而同地發出乾笑聲。

「你吃飯了嗎？」6平問。

「吃了，想到這裡買點甜食，去那邊咖啡廳坐坐，你要一起嗎？」江風夷朝門外指了一下。門外是一爿倒閉的商鋪。

「可以啊，我正好犯困。」6平探頭探腦向外看。

江風夷領著他在街道上胡亂走，所幸附近確實有一家星巴克。

兩人走進去。6平點了一杯美式，江風夷舌根漫起對冰牛奶的渴望，嘴巴還是和他選了一樣的東西。

上一次侃侃而談的6平今天忽然無話。兩人干坐了一會兒。「聞易今天沒空嗎？」6平主動開口。

「是啊，他上班，沒你這麼自由自在。」

6平趕忙搖頭：「人家是要做院長的人，我這就是混個溫飽，哪敢相提並論。」

江風夷笑起來：「你要是老這麼說場面話，我就不知道怎麼接了。」

見她笑，6平悻悻放鬆了幾分。兩人聊幾句星巴克和瑞幸，沉默片刻，又聊一會兒街上的人流，6平試圖擺弄一番他對此地的商業分析，她沒太回應，只好又迎來一陣尷尬的沉默。

「丁聞易，他從前是什麼樣子的呢？」江風夷問。

「老丁這個人，人家說三歲看老，你知道吧？從小我們就知道他以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6平笑答。

江風夷注視著他，等他繼續往下說。

6平悶了一口咖啡，咂嘴：「他是個值得託付的人，我這麼說吧，你這輩子跟了他，他是永遠不會辜負你的。」

她莞爾一笑：「我不是怕他辜負我，只是想從另一個……不那麼完美的角度了解一下他。」

「是應該了解。」嘴上這麼說，6平連喝了幾口咖啡也沒憋出幾個字來。

就在江風夷以為6平要為朋友捍衛到底的時候，6平還是開口了：「他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比較軸。他當年放棄學醫，其實就是因為他爸爸是醫生，後來遇到了一些事，他覺得當醫生沒用，所以才改學管理的。」

「是什麼事？」江風夷皺起眉。

「他爸的事，他沒和你和說嗎？他剛上大學的時候，他爸爸被患者襲擊去世了，應該就是那時候埋下的種子。」

江風夷用片刻沉默消化了這則消息，回到話題里：「這跟軸有什麼關係？」

6平被問得語塞，片刻才說：「一些性格的轉變吧……大家都勸他別放棄學醫，但他還是做了，旁人的意見他很少聽得進去。」

江風夷點點頭。

6平：「哦，對了，我想起一件比較具體的事……我，佳佳，還有聞易小時候一起玩，我年齡比他們大一點，算是大哥吧。有一天，我們遇到了一個挑擔子賣桃酥的小販，有個乞丐跟他討錢，小販不給，乞丐糾纏，小販就對那個乞丐又攆又罵，我和佳佳都覺得乞丐可憐，一起計劃報復那個小販。

但是聞易覺得我們這麼做對小販不公平，其實他是對的……可小孩子哪想什麼公不公平，他拼命阻攔我們，我和佳佳罵他冷血……之後我們倆掙脫出去，偷了小販幾袋桃酥想拿去給乞丐，但是天黑了，乞丐也不見了，佳佳因為這件事跟聞易絕交，慪氣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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