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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莫回首四（第1页）

夜色浓郁，月光黯淡，乡村小路被层层厚重的漆黑笼罩。四周连虫鸣声都寥寥，树影在黑暗中扭曲，像一团团不可名状的生物在暗中窥视，枝叶的沙沙声酷似人的低语，令走夜路的人不寒而栗。

走夜路的妖表示还阔以。

马小天比经验更丰富、入世更久的文瑶要胆小一些，但也仅限于对未知事物，现在始作俑者的伎俩快被他们扒了个底朝天，恐惧自然消弭不少。

鬼魅似的两人重新踏上了白天和吴叔走过的小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拐角出现在不远处。一堵土墙如同将世界分割成了两半。一半被稀薄的月光浸染，恬淡静谧，而另一半被未知的浓黑裹挟，墙后的一切都不可窥见。

再往前走一步，就越过了这道土墙，向右看就能看见白天那条幽深的窄巷。而文瑶堪堪停下，掌心青光一闪，一根不起眼的黑色羽毛赫然出现，她口中念念有词，黑色羽毛居然开始颤抖，少女在咒语念完的瞬间将手掌翻转，羽毛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一样迅落到地上，一股微弱的灵力扩散开来。

山海经记载：灌灌鸟的羽毛可防止被迷惑。施加了特殊咒语后更可以破除迷障。

一双脚凭空出现在了拐角处。

马小天死死盯着那双青白色的伤痕累累的脚，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遏制住尖叫。也就是说，傍晚两人路过这个拐角时，有只鬼就站在巷子口，在咫尺距离，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文瑶往地上扫了一眼，平静地向前迈出一步，脑袋右转，同一双只剩下眼白的可怖瞳孔对上了视线。

从外貌来看，这是个年轻的男人。

“你……有什么愿望吗？”

文瑶边说着，边手向后一拽，将马小天拉到身前，青年撇着嘴捂着眼睛，最后似乎是破罐子破摔，鼓足勇气向鬼看去，然后吓得踉跄两步。

……诶？那是什么？

和书本上画的不一样的是，这只鬼的脸上有块羊形的红色胎记，分外扎眼。

马小天怔忪片刻，迟钝地反应过来——这鬼，生前有吸血鬼血统？

鬼青年听到文瑶的话无动于衷。文瑶换了个说法：“你有什么想让我帮你传达的吗？我本来大可以现在就去找‘它’，但看在你提醒了我的份上，我还是决定先来看看你。”

鬼青年终于有了些反应，只见乌黑的嘴唇开合，马小天和文瑶点点头，答应了。

“咚咚咚”

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吴大脚家的门被敲响了。

“大晚上的谁啊？”

“……吴大叔，我们好像现那个孩子的踪迹了。”

门内安静一瞬，接着“吱呀”一声响，吴大脚有些苍白的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进来说吧。”

三人坐下后，马小天开门见山。

“吴大叔，当初你们没人现孩子的遗体吗？”

吴大脚倏然抬头，直勾勾地盯住马小天：“你们找到那孩子了？”

文瑶不动声色地看了四周一圈，接道：“找到了，他还让我们传句话。他说对不起，还说——”

“爸爸小心。”

这时，窗户好巧不巧被风吹开，月光将吴大脚的身影投射在墙上，马小天只是扫了一眼，就暗自捏紧了拳。

吴大脚的背上明明空空如也，而他的影子，正背着一只猴子。

“爸、爸？”

中年男人喃喃自语，一贯淡然的表情隐隐出现裂痕。

文瑶凝视着身形佝偻的男人，不带感情地问：“死去的男孩，是那位母亲的孩子，还是——您的孩子？”

吴大脚的瞳仁骤然变红！

“我？我没有、孩子。”他神经质地摇头，但越是否认，脑中就越是出现各种零碎记忆。

与此同时，猴影的尾巴突然抽动了一下。

文瑶斜视那片诡异的猴影，眼神充满不屑，明晃晃地嘲笑它的不自量力。

“吴叔，你记错了。九年前没有死去一对母子，而现在，一对父子即将共赴黄泉。”

中年男人的脸上一瞬间长满了白毛——

“小心！”

马小天一个飞扑推开文瑶，尖利的猴爪在青年胳臂上霎时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见一击不成，妖物迅调转方向朝窗外扑去。

三道泛着青光的水柱当即在窗外冲天而起，妖物躲闪不及一头撞进去，疼得出一声怒号，重重摔回地上，金色法阵凭空出现在妖物脚下，缕缕金光从阵眼溢出，化成绳索将其禁锢。此时的吴大脚已经完全变了样，成了只红眼长尾的白毛猴子，锐利的獠牙闪着寒光。这模样，赫然就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古妖——狌狌！

“天马！没事吧！”

马小天疼得满脸冷汗，虚弱地摇摇头，说：“我没事，快点，别让它跑了……”

文瑶转身看着在阵内疯狂挣扎、人不人猴不猴的“吴大脚”，咬咬牙，五枚颜色各异的圆石依次从掌心飞出，落在阵中，法阵随之光芒大盛，狌狌挣扎得愈厉害，猩红的眼睛怨恨地盯着二人，恨不得生啖血肉。

“同为上古妖魂！竟与人族同流合污！”

“放你娘的猫屁！嘶……”马小天毫不客气地骂到，一不小心太激动牵动了伤口，“我们从没害过人，你个被封印几千年从大阵里逃出来的把嘴给我闭上！”一边骂着，青年一边暗暗心惊，没想到文瑶连帝棋——传说中神仙帝台上使用的棋子，可保护人类免受邪气侵扰——都用上了。

很快，在狌狌的哀嚎中，吴大脚渐渐恢复原样，而一缕躁动不安的魂魄在阵里横冲直撞，充分体现了其功亏一篑的不甘。

直到狌狌的妖魂在阵里彻底消散，文瑶才收回灵力，少女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她赶忙蹲下身查看马小天的伤势，吴大脚在一旁昏迷不醒，五色帝棋散在他周围，出莹莹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