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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狗熊野猪旧仇(第1页)

那生意人问:“晋掌门干嘛去广东?学妹,你一定不知道的了。”

那少女说:“五师兄,你不用激我。我本来要说,你一激,我偏偏不说了。”那姓薛的说:“这是八达派的事,就算给旁人听去了也不打紧。二师兄,晋掌门到广东去干什么?你们怎么见到他的?”

那老者说:“大师兄还没来,雨又不停,左右无事,让我从头说起吧。大家知道了前因后果,日后遇上了八达派的人,也好心中有个底。去年腊月里,大师兄在汉中打了八达派的赵成英、钱成雄……”

那姓薛的突然“嘿”的一声,笑了出来。那少女白了他一眼问:“有什么好笑?”那姓薛的笑着说:“我笑这两个家伙妄自尊大,什么成英、成雄的,居然给江湖上叫作什么‘英雄豪杰,八达四秀’,反不如我老老实实叫‘薛研科’,什么事也没有。”

另一人说:“你别打断二师兄的话。”薛研科说:“不打断就不打断!”却“嘿”了一声,又笑了出来。那少女皱眉说:“又有什么好笑,你就爱捣乱!”

薛研科笑着说:“我想起赵成英、钱成雄两个家伙给大师兄踢得连跌七八个筋斗,还不知踢他们的人是谁,更不知好端端的为什么挨打。原来大师兄只是听到他们的名字就生气,一面喝酒,一面大声叫道:‘狗熊野猪,八达四兽。’这赵钱二人自然大怒,上前动手,却给大师兄从酒楼上直踢了下来,哈哈!”

熊熙淳只听得心怀大畅,对这个“大师兄”突然大生好感,他虽和赵成英、钱成雄素不相识,但这二人是荀成智、孙成豪的师兄,给这位“大师兄”踢得滚下酒楼,狼狈可知,正是代他出了一口恶气。

那老者继续说:“大师兄打了赵钱二人,当时他们不知道大师兄是谁,事后自然查了出来。于是晋掌门写了封信给师父,措词倒很客气,说自己管教弟子不严,得罪了贵派高足,特此驰书道歉什么的。”薛研科说:“这姓晋的也当真奸猾得紧,他写信来道歉,其实还不是向师父告状?害得大师兄在大门外跪了一日一夜,众师兄弟一致求情,师父才饶了他。”那少女说:“什么饶了他,还不是打了三十下棍子?”薛研科说:“我陪着大师兄,也挨了十下。嘿嘿,不过瞧着赵成英、钱成雄那两个小子滚下楼去的狼狈相,挨十下棍子也值得。哈哈,哈哈!”

那高个子说:“瞧你这副德性,一点也没悔改之心,这十棍算是白打了。”薛研科说:“我怎么悔改啊,大师兄要踢人下楼,我还有本事阻得住他么?”那高个子说:“但你从旁劝几句也是好的。师父说得一点不错:‘薛研科嘛,从旁劝解是决计不会的,多半还是推波助澜地起哄。打十棍!’哈哈,哈哈!”旁人跟着笑了起来。

薛研科说:“这一次师父可真冤枉了我。你想大师兄出脚可有多快,这两位大英雄分从左右抢上,大师兄举起酒碗,骨嘟骨嘟地只喝酒。我叫道:‘大师兄,小心!’却听啪啪两响,跟着呼呼两声,两位大英雄从楼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扑通、扑通地一股劲儿往下滚。我只想看得仔细些,也好学一学大师兄这一脚‘豹尾脚’的绝招,可是我看也来不及看,哪里还来得及学?推波助澜,更加不消提了。”

那高个子说:“薛师弟,我问你,大师兄叫嚷‘狗熊野猪,八达四兽’之时,你有没有跟着叫,你跟我老实说。”薛研科嘻嘻一笑说:“大师兄既然叫开了,咱们做师弟的,岂有不随声附和、以壮声势之理?难道你叫我反去帮八达派来骂大师兄么?”那高个子笑着说:“这么看,师父他老人家就一点也没冤枉了你。”

熊熙淳心想:“这薛研科倒也是个好人,不知他们是哪一派的?”

那老者说:“师父他老人家训诫大师兄的话,大家须得牢记心中。师父说:江湖上学武之人的外号甚多,个个都是过甚其辞,什么‘独行大侠’,又是什么‘飞天大圣’、‘打虎神将’等等,你又怎管得了这许多?人家要叫‘英雄豪杰’,你尽管让他叫。他的所作所为倘若确是英雄豪杰行径,咱们对他钦佩结交还来不及,怎能稍起仇视之心?但如他不是英雄豪杰,武林中自有公论,人人齿冷,咱们又何必理会?”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

那老者微笑说:“大师兄将赵成英、钱成雄踢下楼去之事,八达派视为奇耻大辱,自然绝口不提,连本派弟子也少有人知道。师父谆谆告诫,不许咱们风声外泄,以免惹起不和。从今而后,咱们也别谈论了,提防给人家听了去,传扬开来。”

薛研科说:“其实八达派的功夫嘛,我瞧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得罪了他们,老实说也不怎么打紧……”

他一言未毕,那老者喝道:“薛师弟,你别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回去禀告师父,又打你十棍。大师兄以一招‘豹尾脚’将人家踢下楼去,一来趁人不备,二来大师兄是我派出类拔萃的人物,非旁人可及。你有没有本事将人家踢下楼去?”

薛研科伸了伸舌头,摇手说:“你别拿我跟大师兄比。”

那老者脸色郑重说:“八达派掌门晋培安,实是当今武林中的奇才怪杰,谁要小觑了他,那就非倒霉不可。学妹,你是见过晋掌门的,你觉得他怎样?”

那少女说:“晋掌门吗?他出手毒辣得很。我……我见了他很害怕,以后我……我再也不愿见他了。”语音微微颤,似乎犹有余悸。薛研科问:“那晋掌门出手毒辣?你见到他杀了人吗?”那少女身子缩了缩,不答他的问话。

那老者说:“那天师父收了晋掌门的信,大怒之下,重重责打大师兄和薛师弟,次日写了封信,命我送上巴人山去……”

几名弟子都叫了起来:“原来那日你匆匆离山,是上四川去了?”那老者说:“是啊,当日师父命我不可向众位兄弟说起,以免旁生枝节。”薛研科问:“那有什么枝节可生?师父只是做事细心而已。师父他老人家吩咐下来的事,自然大有道理,又有谁能不服了?”

那高个子说:“你知道什么?二师兄倘若对你说了,你定会向大师兄多嘴。大师兄虽然不敢违抗师命,但想些刁钻古怪的事来再去跟八达派捣蛋,却也大有可能。”

那老者说:“三师弟说得是。大师兄江湖上的朋友多,他真要干什么事,也不一定要自己出手。师父跟我说,信中都是向晋掌门道歉的话,说顽徒胡闹,十分痛恨,本该逐出师门,只是这么一来,江湖上都道贵我两派由此生了嫌隙,反为不美,现下已将两名顽徒……”说到此处,向薛研科瞟了一眼。

薛研科大有愠色,悻悻说:“我也是顽徒了!”那少女说:“拿你跟大师哥并列,难道辱没了你?”薛研科登时大为高兴,连叫:“对!对!拿酒来,拿酒来!”

但茶馆中卖茶不卖酒,服务员奔过来,说道:“哈你家,哈小店只有洞庭春、水仙、龙井、祁门、普洱、铁观音。哈你家,不卖酒,哈你家。”湖南人说话开头往往带个“哈”字,这服务员尤其厉害。“你家”是“你老人家”的简略,乃是尊称。

薛研科说:“哈你家,哈你贵店不卖酒,哈我就喝茶不喝酒便了,哈你家。”那服务员说:“是!是!哈你家。”在几个茶壶中冲满了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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