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愣住了,他已然知道九皇子的身份,同时也知道此时平安问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微微愣神之后,他说道:“秦叔叔,对爹娘好,对我们也好,他的府中,男女同席,人人平等,也算作好人吧,”
平安边踱步边说道:“自古商人最无情,这灵桥县,像秦霄羽一样的人不少,他们并不搜刮民脂民膏,他们将农户的田地租赁来种出粮食,卖给农户,承担所有农户该承担的税收,上有赋税上交,下能养活百姓。”
赵修诧异地看着平安,不自觉地停了脚步。
平安见状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平安,认真道:“但世代务农的百姓,失去了田地后,都涌入灵桥县做工,从一开始的低价购买粮食,变成高价购买,像秦家这样的商贾人家,住上了大院,这气派堪比皇宫,却有越来越多的农户,连个遮风挡雨的住处都没有。”
赵修没有说话,他知道平安站在君王的角度,自然不希望哪家一家独大,灵桥县城这样的经济取之于民,却没有用之于民,或许短时间内,百姓觉得不再有农作的辛苦,但时间久了,世世代代,终究会全部变成傀儡,他们劳作的成本,都被这些商贾之家窃取了成果。
百姓自给自足,看天吃饭。
若是做工自足,就是要看人脸色吃饭了。
但赵修没有说话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理解平安,更因为他不知道就算没有这样的商贾人家,提供这些做工的机会,那百姓的活法又在哪里?他的爹爹是望都大将军,家人却住在陀螺村那种地方,战乱前,娘亲还在的时候,他们家从不愁吃喝,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李正阳会杀猪,因而就去给村里人杀猪,村里人不给他钱,会给他一些猪肉,也算是过得不错。
但村里像李正阳这样有本事的人,非常的少,他们世世代代靠着农耕生活,高昂的赋税却让村里人活得痛苦不已,百姓自给自足的前提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才能勉强安稳地度过一年又一年。
他在陀螺村后山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普通百姓并没有太多的奢望和欲求。他们很多时候,无非就是希望能够生存下去,能够填饱肚子而已,不是因为他们淡然,而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更好的日子是什么样。
更可悲的是,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愿望,有时也会变成遥不可及的梦想。
"九皇子不必过于忧虑,天灾终究会过去的。以九皇子的聪慧和仁德,必定能够大有作为。"赵修道貌岸然地安慰着平安。
平安闻言,毫不留情地给了赵修一拳,怒喝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般花言巧语、虚张声势了!"
赵修被打得嘴角微扬,不禁露出一丝痛楚,但随即又释然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赵贤也受到感染,跟着一起笑了出声,平安也脸色缓和了一些。
几个孩子趁着朦胧的月色,脚步匆匆地朝着东苑方向奔去。
他们抵达厢房之后,待平安与赵贤安然入眠后,赵修悄悄起身,沿着来时的路折返而回,去找寻赵天启和苏萌。
就在他返回的途中,刚刚路过一座亭子时,忽然听闻花园草丛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
赵修心头一紧,双眼微微眯起,警觉地道:“谁在那里?”
见无人回应他的问话,赵修加快步伐向前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感觉到有一颗小石子在地上蹦蹦跳跳地弹动了几下。赵修停下脚步,朝着石子来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暗处有一张稚嫩的小脸正注视着自己,那是秦袅袅。
赵修有些疑惑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只见秦袅袅焦急地招手,示意他过去。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朝着秦袅袅走了过去。
“何事?”赵修的语气冷淡。
秦袅袅脆生生地说道:“幸会幸会,我叫秦袅袅,你叫什么名字呀?”她的声音清澈悦耳,仿佛天籁。
“赵修。”。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赵修这才看清秦袅袅的模样。她的眼神清澈如水,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人不禁心生喜爱。
微风轻拂,吹起了秦袅袅的丝。她微微仰起头,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她那如瓷器般光滑的小脸蛋,赵修不禁看呆了。
“我们可以一起玩吗?”秦袅袅轻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赵修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冷漠:“秦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只怕不妥。”
秦袅袅嘟嘴表示不满,有些生气道:“真无趣,你和阿娘一样讨厌,坏人。”
秦袅袅说着就转身要离开,赵修看着秦袅袅离开的背影,心中竟有一丝失落。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他连忙回头,只见秦袅袅摔倒在地,膝盖受伤流血。他心中一紧,快步上前扶起她,查看她的伤势。
“没事吧?”赵修关切地问道。
秦袅袅忍着疼痛,摇了摇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赵修轻轻从自己的衣袖边缘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动作却温柔而细致。
他蹲下身,专注地为秦袅袅包扎着膝盖上的伤口,那是一块被尖锐的石子划破的伤口,殷红的血液已经渗透了她的裙摆。秦袅袅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似乎连膝盖上的疼痛都暂时忘却了。
包扎完毕,赵修抬起头,目光与秦袅袅相遇。
看到秦袅袅眼中含泪,但却笑嘻嘻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如此开心?”
秦袅袅轻启朱唇,声音轻柔而悦耳:“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玩了吗?”
赵修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在受伤后还想着玩耍。他皱了皱眉,但看到秦袅袅眼中闪烁的期待,心中不禁一软。他点点头,轻声说:“好,你想玩什么?”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秦袅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膝盖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站立。
她看着赵修,眼中含泪,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赵修哥哥,你可以背我吗?”
赵修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一阵无奈。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忍拒绝。他蹲下身去,给了秦袅袅一个不算宽厚的背。秦袅袅则高兴地扑了上去,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的颈侧。她欢快地指着前方:“往那边走。”
在秦袅袅的指引下,赵修背着她穿过花园的小径,来到了一处被围栏围起来的角落。
眼前的景象让赵修不禁看呆了。这里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那些蔬菜长得极好,青翠欲滴的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闪闪光,一些亮晶晶的飞虫在菜叶间飞舞扑腾,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