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啸啸便转眼去看肖陆,却见他忽然把长弓换到右手,左手拉弦,心中不禁大惊,却听李彦在旁解释道:“肖陆射箭素来是个左撇子,先前却用右手,显是糊弄我们。”
马啸啸不禁又多看了肖陆一眼,见他气定神闲,没有丝毫犹豫,一箭破空而出,一声“红心毫无悬念。
马啸啸心中忽地生出几分敬畏,眼见那箭靶愈来愈小,她心中的那点敬畏便愈来愈多。
直到三人皆用黑布缠上了眼睛,马啸啸心中的敬畏便麻木了,她安慰自己,这三个人不过是三只妖怪。
周宁麒一箭正中红心,马啸啸本想既是如此,那么其余二人便也不过如是吧。
马啸啸一面想,一面把箭递给李彦。李彦接过箭,上了弦,立在原地,却不动作,马啸啸眼睁睁看着他在原地转了半圈,似乎找不到方向。
军士中有人按捺不住,高声叫道:“左边,左边。”
又有好事者,随即叫道:“右边,右边。”
李彦听罢,却是真的左转一下,又右转一下,马啸啸心里着急,却得遵守规矩不能说话。
只听场中垂鼓的军士不耐地叫道:“还请李卿放箭,休要耽误时辰,过了时限也是输了。”
李彦“哦”了一声,箭举胸前,众人一时大惊,猛地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原来,李彦一番周转,箭头竟然端端对上了右侧的周宁麒。
马啸啸心下大骇,这人真真是无心插柳还是蓄意为之,虽然不得所解,却觉得李彦若是在此处放箭实乃不智,一则此处放箭定是杀不了周宁麒,二则李彦其后必将因此入狱,于是马啸啸正想假咳一声以作提醒。
却听李彦忽然自言问道:“怎么大家都在倒吸凉气,莫非李某哪处错了?”还不待回答,他便左转了几分,直直对上箭靶方向,笑问道:“如此,便是对了罢?”
一箭脱手,远处传来遥遥“红心”二字。
马啸啸长舒口气。
李彦抬手摘了黑布,却不说话。
场上场下,寂静无声,气氛一时古怪万分。
其后,肖陆蒙眼射箭,亦是命中。
在场众人无不叫好,比赛却再次陷入僵局。
又听得传来一声鼓响,马啸啸却不见远处箭靶立起。等了片刻,只见三名军士,推出三面铜锣摆在百步之外。
垂鼓军士扬声宣布道:“最后一轮比试换以铜锣为靶,谁手中的箭击打铜锣声最响,谁便是最终胜者。”
马啸啸听罢,心中暗暗赞叹,此法甚妙,结果高下立见,比赛最终便有了决断。
周宁麒神色淡然,猛地射出一箭,只听“咚”一声响,甚是嘹亮。
马啸啸连忙低头去找箭筒里的箭,一根又一根拿在手里掂量,她自觉箭头还是重一些好,李彦见状,却是挑眉一笑,说道:“都是一样的,无碍。”说罢,便从箭筒里随便抽出一支。
一箭而去,同样一声响,马啸啸自觉听不出太大差异,心中叫遭,莫非今日死活是分不出胜负来了。
抬眼却见肖陆左手拉弓,竟将弓弦拉到一个甚为不可思议的角度,一眼看上去恍如被砸扁了的半轮月亮,马啸啸犹在惊叹,却见箭已离弦,速度奇快,连她面前都恍惚吹起了一阵细风。
铜锣霎时响声大作,接连三声巨响,伴有隐隐震颤回声。
马啸啸惊呆了。
场下却爆发出一阵热烈叫好,汇聚成齐声高呼:“肖都统,肖都统……”
马啸啸这才想起鼓掌一事来。
周宁麒将长弓递与德福,朗声道:“射艺肖陆胜出,先前骑马算作无人胜出。”顿了顿,见众人无甚异议,便宣布道:“恭喜肖都统一举夺魁,赏赐黄金百两,晋升为肖副将,统领十营。”
李彦揶揄地看了马啸啸一眼,马啸啸却自觉无所谓,总不能让她再和肖陆比箭吧,那可是以卵击石啊,况且再说她一介女流,自是也指望不上能有什么额外赏赐。
只见肖陆手握弓箭,屈膝跪拜道:“谢王爷恩典。”
场上又是一阵高声欢呼。
马啸啸心道总算是交了差,把箭筒放回原处,正欲走人,却见远处一个人影极快地一闪而过,似乎手持弓箭,片刻之间便有一支白羽箭竟笔直朝李彦射来,她慌忙大叫:“李彦,背后有箭。”
然而,不幸地是,饶是她用力嘶喊,声音却被淹没在震天的欢呼声中。
马啸啸心急如焚,人便猛地扑将上去,推开李彦半步,险险避过一箭。
李彦被猛然一推,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见眼下半寸一箭而过,箭端白羽与他险险擦面,眼前马啸啸的焦急神色却是一缓。
李彦人将将站定,正欲开口说话,却见马啸啸脸上神色倏地一滞,瞳孔猛然收缩,眼中尽是迷茫,他顺势往下一看,却见一根箭头竟然由她左肩穿出,箭端尽是蒙蒙血色。
瞬时之间,他仿佛置身梦境,却见她嘴角一动,仿佛苦笑,身子一歪,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这才如梦初醒。
马啸啸急速喘气,面目渐渐煞白,却听得耳边李彦一声咆哮:“马啸啸。”
声势之巨顿时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欢呼声乍停,众人皆愣愣地看向李彦,再一眼便看到了倒地的马啸啸,却见她左肩竟然被一支白羽箭端端贯穿,箭头尚露在身前,血迹斑驳,刹那之间半侧衣衫皆被染上一抹殷红。
有人惊叫道:“马姑娘。”
又有人惊叫道:“抓刺客。”
还有人惊叫道:“保护王爷,保护太君。”
马啸啸只觉心跳如雷,耳边隆隆作响,所有声音听上去都仿佛如罩云雾,模模糊糊,眼前李彦蹲在面前,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想抬手却抬不起来,只得微微晃了晃头,周遭声音仿佛才清楚了些,他说:“你不要乱动,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你必会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