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不会反对,那他是否有幸以这样的身份陪伴她,百年后也埋骨此处?
她不会回答,风声也不会。
立好了碑,他撒下最后一抔黄土,取出了自己随身的佩剑。
她死于剑下,那剑便是凶器。
他从此不再用剑。
惊蛰被从当中折断的时候,发出一声呜咽的剑鸣。又随着他的松手,断成两截落在她的墓前。
他自此折剑,立誓永不再对他人动情。
做完了一切,他还没能选择去死,就想起来要找沈翊报仇的事。
听闻他下山去了凡间,过得很是风流快活。
凭什么?凭什么她安静而冷清地躺在这里,她曾经的道侣、那个刽子手却丝毫不受良心的谴责?
他这双手哪怕染血,也不可能让沈翊好过。
天道不杀,那就是留给他来杀。
*
他找到沈翊时,沈翊一身猎猎红衣,恰似鲜血一般的凄艳,同他一身缟素,形成了鲜明而浓烈的对比。
他停在了她被埋葬的那一天,而沈翊或许停下的更早,停在了成婚那天夜里,自欺欺人不愿醒来。
他冷冷看着,沈翊伸手强行掰过怀中女子的下颌,激动而
兴奋地问他:“像不像?”
他自然知道沈翊说的是谁,只是淡淡垂下头去,答道:“一点都不像。”
沈翊突然就失了兴致,暴怒着让所有人都滚开。
那许多女子都踉踉跄跄着跑了,偌大的殿内只余他和沈翊两人。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杀沈翊易如反掌,如果只是剑气穿心,未免也太便宜了沈翊。
他不止杀人,还要诛心。
三月沉迷于酒色,沈翊的修为退步得厉害,连举起剑时手腕都在抖。
他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哦?你就是用这把剑将她一剑穿心的?”
沈翊似乎听见了什么恐怖的话,手中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只是这样看着,看着沈翊慌张地后退,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手边摸到没有喝完的酒,狠狠灌了一大口,才让自己稍稍镇定下来。
沈翊的目光散漫而没有焦点:“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吗?!你不知道,我总是能想起她,她却连入梦来见我都不肯,一次都没有!”
“所以我找了很多像她的人,她们……她们都有某个地方和她相像的,看着她们我就觉得她还在,或许……或许她吃醋了就会过来找我,她从前最喜欢耍小性子……”
他悲哀地听着这番话,缓缓道:“你以为你是谁?她现在是我的道侣,怎么会来见你?”
沈翊再次暴怒起来,完全看不见以前的风度:“你放屁!她和我结过契拜了堂,你又算什么东西
!”
他蹲下身子,好让沈翊看清楚自己眼中的冷意。
“就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早已说过,你不配爱她。”
“沈翊,我问你,如果那天夜里,天道选择的是你,渡过雷劫的是你,你还会像现在一般懊悔么?还是巴不得她早点去死?”
“从头到尾,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至于你对她的爱,只是你在施舍之余,自己营造的幻想罢了。”
言尽于此,他也懒得再多说,只消一道剑气,就洞穿了他的心脏,一模一样的死法。
沈翊临死前仍是不甘,对他叫嚣:“谢辞,你活着又怎样?你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他什么都没有,但他依然要独自活下去。
因为一旦他也死了,就再也没人记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