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池二人看清这人面貌时皆是一愣,那人大概也想不到车上已经有了两个人。但好在这马车宽敞至极,即便是三人同车,也不觉得拥挤,便笑呵呵地朝着二人打招呼。
二人却不敢应,心中同时划过一个念头:
这人是谁?
按理说,如果这一切都是先前发生的事情的重复,那么现在上来的这个人理应是彭三。可实际情况是,这人的脸他二人从没见过,声音也与彭三不一样。
韩晔虚挡在池婉婉身前,回了一礼,问道:“这位郎君贵姓?”
那人倒是爽朗,当着陌生人的面也敢自报家门,他道:“我姓赵,家中排行第二,二位叫我赵二就行。我家中是做生意的,本来是要到这附近来办事,谁知道忽然下起这么大的雨来,唉,看来是出门不利,出门不利啊!对了,二位如何称呼?”
连名带姓全改了,只有身份职业没变动,不知其他信
息有没有改变,池婉婉刚想开口诈他一诈,忽然听韩晔已经接话道:“我姓韩,这位是拙荆。我二人是游历至此,忽逢大雨,才搭了这马车避雨。”
“唉,这驾车的郎君真是心善啊,愿意收留我们,不然这么大的雨,周围也没个人家,咱们往哪儿避雨去。”
“正是。”韩晔回应。
“韩郎君这是要往哪里去?”赵二问。
“池州。”韩晔答。
赵二眼中顿时涌现出光彩,挪着屁股做到韩晔身边,问道:“韩郎君是池州人,还是要去池州办事?实不相瞒,我就是土生土长的池州人,相逢就是缘,往后你要是在池州遇着什么麻烦,只报我赵二的名号,随叫随到。”
若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相逢,以这人爽朗大方的性子,池婉婉倒是真愿意和他结交。
韩晔谦和一笑:“赵二郎在池州做甚营生?”
赵二道:“我家是城东头善理寺旁成衣铺子的,我正是那间铺子的老板,怎么说,咱们在雨中同车,这就是缘分,等咱们回了池州,我定当送二位几套衣裳。不知韩郎君家住哪里?”
池婉婉心口一跳,心想这回托大了吧,看你怎么答。
却不料韩晔竟然真报出了个地名:“在下和拙荆住在桐花巷子东口。”
池婉婉讶异地看向她,心道:“难道他真去过池州?”
这时,马车拐了个弯,忽然又停了下来。池婉婉攥紧韩晔的衣袖,心道,又有人要上来了
!
果然,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次上来的是一个身材消瘦面颊凹陷的男子,虽与先前那魏郎君身量相仿,五官模样却是大不相同,相比也不是同一个人。
这人同样带着一丝惊恐,在赵二的热情介绍下,说出自己姓喻,在池州经营客栈。
小小的马车内一下子聚集了四个池州人,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池婉婉念着之前魏郎君背后人头的事,心想要不要现在就叫他转过来看看,便借着袖子的掩映,在韩晔手心挠了挠。
谁知韩晔忽然反手将池婉婉的手握在掌心。池婉婉顿时屏住呼吸。
但他一触即送,指尖的温度消逝的瞬间,池婉婉心里竟闪过一抹失落。她立刻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池婉婉,你清醒一点,现在是什么时候。”
但她也明白韩晔这一抓之意,随即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背后。
韩晔比她感知能力强许多,只一遍就猜出了池婉婉的意思。须知方才马车倾倒的之前发生的事,就是魏郎君转过身去,叫他们瞧见了附在背后的人头。虽然不知这二者有没有必然联系,却也绝不能大意,万一此时叫他转过身,那人头出现,马车再次坠落悬崖,该如何是好?
可换个角度想,若马车坠崖是外面的人头操控,并非魏郎君背后的人头所为,或者说魏郎君身后的人头其实是个马车将要坠落的提示,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一边是
死路,一边是生路,可最大的问题却是,不知哪一边才是死,哪一边才是生。
韩晔将手搭上腰间佩剑,下定决心道:“喻郎君,你怎地一直往后面看,你背后可有什么吗?”
此言一出,池婉婉立刻警惕起来,就听喻郎君道:“我总觉得背后有些痒,不知是不是蹭了什么东西,不然你们帮我悄悄。”
他转身之时,池婉婉大气都不敢出,直至他完全将后背对着三人,池婉婉却疑惑了起来。
喻郎君的背后什么都没有,那长满头发的人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出了衣服上沾了些青苔和水草。
池婉婉心下稍安,但觉韩晔握着自己的手收紧,似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般。
她心中猛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水草、青苔,这人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