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跪着一人,穿着白衫,打着赤脚,像是被从床上扯起来的,头匍匐跪在地上,头有些丝白,年纪在五十多岁左右。
田桑子把一张供状递到李承乾面前,李承乾接过看了看。
“刘正,刘征成,泾阳县县令是吧。”
匍匐起身跪直,拱手施礼。
“泾阳县县令刘正见过中山郡王殿下。”
“嗯,抬进来,然后出去。”
刘毕被抬了进来,四肢尽断,微微抬起头张嘴对着自己的父亲哽咽喊道。
“爹~”
刘正爬到刘毕身旁,双手颤抖地想要抚摸自己的儿子眼泪婆娑。
“毕儿~”
良久,厅堂内安静,刘正不知怎么跟自己孩子诉说,自己孩子也不知怎么跟自己父亲倒苦水,仿佛是有默契的沉默,他们的内心是知晓自己的罪过,也知晓后果,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承乾放下茶盏。
“连煽情的话都不说了?”
刘正爬向李承乾,想要抓住李承乾的脚踝求饶,却被左右按在地上,防止他靠近李承乾,刘正脸贴在地上,用他这辈子最卑微的态度恳求。
“王爷,下官与犬子自知罪孽深重,罪臣死罪难免,死不足惜,望王爷法外开恩,饶过刘家全族上下的老幼吧,下官把这些年得到的财帛,以及全族上下的钱粮全部献给王爷,望王爷开恩啊!望王爷开恩啊!”
刘正磕得邦邦响,额头渗出鲜血。
李承乾觉得好笑。
“按照大唐历律杀了你九族,你九族名下的钱粮就不属于我的了?”
刘正眼球血丝布满了,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到活命的方法,流着泪拼命往李承乾的方向爬,又被按住了,但这次脚下拼了命用力,双手抠住地板,地板上血迹,他是真的在乎,是真的后悔,眼泪,鼻涕整个脸都是,凌乱的头,不在乎地板上肮脏。
“那~那~怎么办?王爷,给全族一条活路吧,给全族一条活路吧!求您了,求您了!刘正自知罪孽深重,其罪当诛,罪臣死不足惜,但族中老幼全然不知,求王爷法外开恩,放过我全族吧,呜呜呜!我错了!刘正错了!求王爷开恩啊!”
李承乾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吹里面的茶叶。
“你的筹码不够。”
刘正仿佛是听到了天籁之音,在这王权的世界里,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是一种多么珍贵的善良。
充满死气的眼睛出现明亮,跪在地上不停地磕感谢,李承乾给了他们全族活命的机会,就要看刘正拿什么来换了。
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有价值,虽然是这样说,但要看怎么活着,有些时候,活着未必比死了的结果好,在封建社会,让骄傲的富家公子和普通百姓一样拿起农具劳作,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折磨。
刘正左思右想,着实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拿来置换全族活命的机会。
“全族的产业,商铺,财帛,地产吗?这些都可以在杀了自己全族之后再拿,要人吗?蓄意谋反,夷三族,其他六族男的为奴,女的为婢。”
李承乾问。
“怎么样,想到了没有?”
“罪臣请王爷明示。”
“你们这代是活不成了。”
“罪臣知晓,望王爷给个章程。”
“我要你子孙辈五十年。”
刘正抬头看向李承乾拱手就拜。
“谢王爷不杀之恩,罪臣刘正死得其所。”
“别急着谢,怕你一会承受不了。”
刘正有些疑惑。
“王爷何出此言?”
“呵,自己造的罪孽自己解决,写一份罪己奏折上报我爹,你族内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凡在县城内做过监犯科的你都可以带走和你一起陪葬,自我夷三族之后,我们的人会帮助收编你的子孙,这段时间,周会暂代你的职务,至于要写什么,想必你这县令的书也不白读的。”
李承乾站起身摆了摆手。
“三日后,安排你的族人与我的人接头,名单有人会给你,怎么杀,怎么安排后事,是你自己的事,你也可以选择其他选项,要是能跑的掉,也算是你刘正的本事。”
李承乾打了响指。
“全体都有,收队!”
曲昌文拱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