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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记忆里的火红桑塔纳（第1页）

双休日拣一天加班是常有的事，但是这个周末，孙露娜只想放纵地惰在家里。

也许是玉兰花太美，也许是新添的床单被套太可爱，也许是桃兮送的踩屎感拖鞋太舒服……孙露娜找了很多理由，唯独回避因执念沸腾导致无心加班的原因。

为了不使买车计划变滑稽，孙露娜决定即刻梳理自己的开支。跑去公司跟老板谈加薪，就眼下行业行情看，实属寻死。孙露娜倒躺在床上，头垂在床沿，头脑风暴有什么兼职可做。

她在读大学时做过市促销员、家教、餐厅服务员、单员，淘宝店助理。现在被工作疯狂压榨的她，已没有多余体力做那些兼职。如果肯牺牲睡眠时间，倒可以考虑去去猪八戒网看看——那是一个国内领先的威客平台，上面会布各种设计任务。

但开源的事要打个问号，因为她现在睡眠时间已经被工作侵蚀。

当其冲要节流。

鉴于午餐外卖没有低于25元一份的，孙露娜务实的节流计划，是去菜市场买米买菜，一日三餐，自己做。这一项计划落实下来，每个月少说可节省1ooo大洋。孙露娜的笔记本上浓墨重彩记下：

带饭。

孙露娜从高中毕业起就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为了不体验向伯母伸手要钱时的难堪，特别能吃苦。每天早起半小时，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正如当年非名校毕业，在求职市场不占有事，第一家龟毛公司开出只够不饿死的公司，孙露娜硬是用2年时间从中省下4年助学贷款的钱。

幸亏后来换到薪水不错的设计公司，否则，以她总从牙缝里省钱的德行，早晚得把自己饿垮。桃兮日夜洗脑，才勉强让孙露娜建立荤素搭配蔬果均衡的膳食观。不是她不懂，而是太缺钱。

只身来上海谋生，吃喝拉撒租房生病全靠自己。其中的不容易，有靠山的人想象不到。

到现在这家公司上班后，孙露娜并没有因为薪水大涨而膨胀，而是未雨绸缪地将生病的钱单攒出来，又将失业半年也能活下去的保障金单攒出来，两笔钱专门存进一张工资卡里，应急专用，不统计在她的日常存款金额内。从小被家人刻意培养财商的桃兮不得不感叹，孙露娜已被生活逼得无师自通。

孙露娜有个一人食电饭煲，当初买来是为了能在冬天吃火锅。也确实没少在湿冷逼人的上海冬天和桃兮头挨头凑在一起吃海霸王丸子和大白菜熬煮的火锅。热气氤氲，一顿火锅吃下来，不，或许称之为煮锅更合适，小小的居室被热气填满，伸手可以在窗玻璃上写字。是孙露娜心中幸福的味道。

孙露娜把电饭煲从床底下扒拉出来，洗干净后，挎上帆布包，出门买菜。

总觉得开门时门锁的咔嚓声格外响脆，迈步出房门才现，竟然跟隔壁邻居神同步开锁出门。两户人家的门成9o度角安装，所幸是往不同朝向打开，不然同时开门非撞在一起。两个人陡然面对面，惊吓伴着尴尬，都下意识露齿表示自己无害。

孙露娜作为独居的年轻女性，轻易不向邻居们露笑脸，免得被攀谈。她不善于拒绝，更显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对方是比邻而居的年轻男性。但今日不同以往，不得不为不足一米的人际距离打破惯例。

“侬好。”

对方竟然开口。

上海话软绵多情。

孙露娜撩眼看对方，眼神难免有觉得对方不识趣之嫌。逢场作戏呀先生，明明可以一笑了之的事，为什么非要开口？免开尊口这个词没有学过吗？

“是不是吓你一跳？”

对方又开口。

孙露娜意会对方指的是同时开门这件事。确实有点意外，但远不到吓到的程度。无依无靠的独居人没有敏感和脆弱的资格。孙露娜微笑着摇摇头，抬脚下楼梯。

老公房，设计充满了实用主义。楼梯间兼具走廊功能，走廊上一溜开了8扇门，意味着同一楼层住了8户人家。七户住家都朝南，唯独孙露娜住的房子朝西朝北。朝向不佳，面积也小得过分，显而易见，是对楼梯尽头空间的极限运用。

下到2楼，遇上腿脚不好的老奶奶下楼梯。老奶奶身型偏胖，小细腿支撑着大腹便便的胖身子，颤巍巍地走路。孙露娜不敢硬挤，只好放慢脚步。身后本已经被她撇下的邻居，此刻悠然赶上。

“对了，见你那么多次，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隔壁邻居慢悠悠开口。松弛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孙露娜倒是想像小堂妹阿圆那样任性妄为，对别人的问话爱搭不理。可惜，她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拗不过惯性，孙露娜一边不情愿，一边回答。只声音故意细弱了些，企图蒙混过关。

对方听力不是一般地好。

“露娜。Luna，月亮女神。”

孙露娜在走廊上站定，回头看隔壁邻居。这位邻居你有点自以为是啊。

“月亮女神不是塞勒涅吗？”

孙露娜在现实生活中不曾恋爱过，爱情故事却没少看。不知道在哪本书上，提到过月亮女神塞勒涅和牧羊青年恩底弥翁的爱情故事。

恩底弥翁俊美无比，被他惊人美貌迷住的塞勒涅请求宙斯让恩底弥翁永葆青春。但，请求神赐予凡人永生是不可能的，于是塞勒涅重新将这个请求变成了让恩底弥翁永远沉睡，这样他就既不会死去也不会离开她。宙斯应了月亮女神的请求，从此恩底弥翁沉睡在拉特穆斯山山洞里。每天夜里，月亮女神从天空经过时都会去探望沉睡中的恩底弥翁。

孙露娜还记得当时看到这里，连忙拍照转给桃兮，并附评：狠人。

要不是这个爱情故事以塞勒涅为恩底弥翁生下5o个女儿结尾，孙露娜都想将它奉为爱情指南。

孙露娜捉狭地望着隔壁邻居，想知道他卖弄翻车后会不会在他青茬胡的脸上呈现哪怕一秒的难为情。

“你说的是希腊月亮女神，我说的是罗马月亮女神。”对方轻轻一笑，淡然回之。眸光灼灼，语气之放松笃定，似乎料定孙露娜会有此质疑。

孙露娜连忙转头，看路。她对眸光过于明亮的眼睛没有免疫力。或许是因为她的小鹿眼她自己都管不住的缘故吧。桃兮经常绕过她，直视她的眼睛寻找答案。

老奶奶终于慢腾腾下完所有的楼梯。孙露娜被迫知道了高邻姓邵名翰林。

乱套了，乱套了！要不是想买车，也不至于周日一大早出门，不至于被邻居搭讪。孙露娜一出楼栋门，撒丫子就跑。

菜市场的新鲜蔬菜应接不暇，摊主热情的招呼声不绝于耳。孙露娜体验着这接地气的烟火味儿，心里的浮躁短暂褪去。她买了番茄，鸡蛋，黄瓜，胡萝卜，青椒和半斤瘦肉，欢天喜地在心里计划着菜单。路过水产摊位，活蹦乱跳的大头虾吸引得孙露娜挪不开眼。

孙露娜的脑海里立刻浮现盒饭里增加3只火红大头虾的模样，盒饭逼格提升一个纬度啊，拿出来肯定能吸一圈赞叹。可惜，瞄一眼大头虾单价，孙露娜怯了。

“要是能拼单买半斤就好了。”

孙露娜遗憾。接着，不禁捂住嘴。她这是癫了吗？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把心里话用这么响的声音说出来呢？

等等！声音太磁性……她不至于变态到伪装成男人嗓音说心里话吧？！

孙露娜连忙四下张望，一回头，撞见一张微笑的脸。

竟是隔壁高邻。

“要不，我们俩拼着买半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