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桉同样关了手机。
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桌子。
桌上只有三杯水,他面前一杯,对面放着两杯,热水温度早已褪去,明显是方才同他一起坐在对面两个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少年拿起面前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
水是冷的,就这么一路冷到了胃里,激得人浑身冰凉。
虽然已经做过简单的包扎了,但手上之前被靳毅身边的人用小刀划出来的口子还在隐隐作痛。
靳桉侧头,看着餐厅透明玻璃中反光倒映出来的自己。
少年面色挺白,头也有点乱,眼角下有乌青,外套的链子也早就在打斗中被弄断了,外套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确实不是一副很雅观的模样。
虽然刚才打架的场面是挺凶的,靳毅那边几个人躺在地上痛呼,最后检查出来也不过只是轻伤。
他知道揍人的技巧,专挑好下手的地方揍。
一般警察面对这种事情一般也是调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斗殴双方中还有父子。
最后只对他口头批评教育了几句,就把他给放出来了。
靳毅那边有几个人有过犯罪前科,估计还得在派出所里多待一会儿。
出来以后他又跑来了和覃珠约定好的地方。
覃珠和温隽凡在这里等了很久,最后夫妻俩终于决定要离开的时候,他赶上了。
女人走前最后说的话仿佛还回响在他的耳边。
就像是他把靳毅揍倒在地,男人对着他吼出来的那些话。
——“你他妈能读书回去高考又能怎么样?天涯海角老子都跟着你!你这次拦住了老子,除非弄死我,否则下次老子还要继续找人弄那个丫头片子!”
靳桉沉默地盯着面前的水杯。
他其实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等温槿参加完决赛从京市回来,获得了保送资格,就算覃珠和温隽凡不答应也不用怕,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和夫妻俩抗争的底气。
唯一的变数就是靳毅。
这个很早以前就开始不知不觉跟踪他和温槿,查清女孩的身份,并决定绑架女孩要钱的男人。就像是身体里突生疾变的恶瘤,在一瞬间毁掉了一切。
爱是盔甲,也能是软肋。
他以后能守在温槿的身边,却不能随时都守护在她身边。
靳毅说得很对,只要他弄不死他,他就能永远像条赶不走的癞皮狗一样缠着他们,再在适合的时机向温槿下手。
或许他真的是注定该烂在城中村里的命。
“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女儿的关心照顾。”
“但是请你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了。”???y
这是覃珠走前最后说的话,就像是最后下达的判决书。
靳桉孤身一人坐在餐厅内,无力垂眼,扯了一下唇角,只觉得眼眶再一次热变烫起来。
他闭上眼,心想。
这些话可他妈要比割在身上的伤口疼多了。
飞机在晚上八点落地。
温槿九点回到半山别墅。
别墅灯火通明,覃珠和温隽凡坐在一楼客厅内,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张纸。
温槿走过去,拿起了那张纸。
这是她的抑郁焦虑症的病例单,她一直放在靳桉那里的。
她忽然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是那个男生给我们的。小槿,你的情况,爸爸妈妈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覃珠看着她,慢慢道,“爸爸妈妈知道了是以前对你的教育方式不对,所以才会对你造成这种结果,我们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心理咨询师,现在……”
温槿打断了覃珠的话。
她近乎是下意识出声;“他人呢?”
覃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女儿口中所说的“他”就是指下午遍体鳞伤跑来和自己见面的那个男生。
她想起少年遍布全身的伤口,手腕上的白绷带还在往外渗着血……
覃珠闭了闭眼:“我们已经让他走了,以后他也不会来找你。”
温槿涣散的意识一下子又被这句话给聚拢回来。
她张了张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