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
是的,木箱里放的是一幅很特别的油画。看到它的一瞬间,震惊随之而来:画中展现的是一片小树林,在硫黄般炙热的土地上狂妄地生长。几棵树的树干如同扭曲的蛇,在紫色与橙色的碰撞下,表现出夺目的色彩张力,树叶好似一团团深绿色的火焰在风中咆哮,其中黑色的线条就像树冠的血脉任性地伸展,根部几块大石头在赭红、灰绿和黑色轮廓线下营造出一种黑红色的剧痛感,背后柠檬色的天空中有一团游走的幽灵在吞噬着魔镜般的太阳……整个画面笔触张狂,用色极端,透露着壮丽又残忍的美!
视线向下移动,他们现了这幅画更奇怪的地方——这是一幅还没有完成的作品!画的最下方仅有底色和表层的色块,一些地方还没有勾勒细节。并且,这幅画的右下角有一块残缺,画布的边缘像火烧一般并不规整,下面露出了熏黑的内画框。
就是这幅残缺的画,被细致地装裱在一个木质贴箔金的油画框里,安稳地睡在楠木箱里这么多年。
天佑的眼睛完全被这幅画吸引,她的腿不自觉地跪在了地上,祷告一般的姿势死死地盯着这幅画作,一言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久之后,天佑的眼圈红了,眼泪慢慢滑落。
司辰连忙上前扶起了天佑,关切地问:“天佑,怎么了?这幅画?”
天佑咬咬嘴唇:“这像是……凡·高的!”
“什么?”司辰一惊,瞪大了眼睛。
天佑的双眼像是燃起火焰,她激动地说:“这幅画从构图、色彩、笔法以及描绘的景物,各个方面都像极了凡·高晚期作品的风格!看这里……”天佑指着画中的天空,“柠檬黄!柠檬黄的天空中竟然夹杂了绿色和胭脂红的笔道;再看这棵树,紫色与黄色,如此冲突的色调来表现树干,这种怪异的画法也就他了;还有……看这里,用起伏的笔触破开纯色的单调,让亮度极高的颜色鲜艳却不刺眼;还有……还有……”
天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激动,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但……他所有公开过的作品,我几乎都有查阅,从未见过这样一幅画……”
“那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他的风格创作的作品?”
“我只能说,可以模仿形,但很难模仿神,他的心智、他的情感独一无二,他通过画笔表现出来的绝不仅仅是一幅画……”
司辰感叹道:“天佑,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也能够说明当年你的父母为何会付出如此多来守护它,这幅画如果是凡·高真迹,确实价值连城!”
“不仅如此……”天佑打断了司辰的话,琢磨了一下,接着说,“恐怕这幅画的真正价值还不仅在于,它是凡·高的作品……”
“什么意思?”司辰不解地看着天佑。
天佑满眼含泪,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幅画为什么没有完成?一点点,仅差一点点就可以完成的,这样不是很可惜?!”天佑指着画的底部。
“是因为他不想继续画了?”
“是因为他无法继续画了!”
“啊?”
天佑擦掉了眼泪,再次俯下身,仔细地看着这幅画,说:“此前我还从未看到凡·高有半途而废的作品,何况这幅画只差这一点就完成了,他应该不会故意这样做。”
天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看,这幅画中对树木、土地和天空的描绘像极了他生命最后那段时间待过的地方——法国的奥维尔小镇,几幅同时期的作品中是有近似元素可对照的;另外,你是否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有文献记载,提奥的妻兄曾提及凡·高在出事前的上午还画了一幅树林的景象……”
“难道你的意思是,这幅画会是凡·高临死前的最后一幅画?”司辰说。
天佑的眉头紧皱,似乎也在惊讶于自己如此大胆的猜想:“另外,还有……”
“还有什么?”
“你看这里!”天佑指着画的右下角继续说道,“这幅画曾差点被烧掉,不是吗?”
“这又说明什么?”
天佑的神情异常凝重:“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话,这幅画最大的价值在于它证明了——凡·高不是自杀!”
当这句话说出口,天佑都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喘息,她接着说:“当天,他一如往常地画着周围的景物,但不幸被射伤,此后,凶手曾想过毁掉他的画具以及这幅画!”
司辰惊呼道:“那这简直是艺术史上最惊人的现!”
“是的!”
天佑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当然,现在这一切都还只是我的推测,要验证这推测还需要做很多研究……而且这幅画……”天佑看着画,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