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婆婆说:“不是要做家庭调查吗?”
鸣寒点头,“麻烦你了。”
吴婆婆将相册抱出来,翻了几页,忽然泪眼婆娑,“我们珊珊命不好啊,才几岁就没了爸妈。我这个当奶奶的又不中用,要不是靠着街坊邻居帮衬,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将她带大。”
之前的调查中,吴怜珊提到过自己早逝的父母,他们做低端服装生意,起早贪黑,几乎住在批市场。一次进货途中出了车祸,两人都没救过来。
“珊珊她爷爷也走得早,我们那几年是真的孤苦无依。好在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师父学编织,累是累了点,但能换钱。”吴婆婆哽咽着回忆,“珊珊当时还说长大了要当警察,我跟她说,警察都是男娃娃当的,你女孩子家家,怎么当警察?”
鸣寒说:“吴怜珊想当警察?这我倒是没看出来。”
“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太小,什么道理都不懂,就知道能抓坏人的是警察,所以就嚷着要当警察,给她爸妈报仇……”吴婆婆突然打住。
鸣寒说:“给父母报仇?”
吴婆婆尴尬地摆摆手,“没事,小孩子随便说说。”
鸣寒道:“吴婆婆,我们做家庭调查有个要求不能放过细节。”
吴婆婆为难道:“这……珊珊她不让我说啊。”
鸣寒说:“难道吴怜珊做过什么不能让警方知道的事?”
吴婆婆慌了,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她就是不想再提那件事了。”
鸣寒等了会儿,吴婆婆叹气道:“哎,我要不说清楚,你就要误会我们珊珊了。那我还是说吧,她的爸妈,也就是我的儿子媳妇,他们,他们是被贩子给害死的!”
鸣寒说:“贩子?什么贩子?”
“还能是什么贩子?”吴婆婆似乎连那个字都不愿意说出来,右手摊开,左手做了个在上面吸食的动作,“这些天杀的!”
鸣寒内心略微一惊,吴怜珊的父母居然是被毒贩害死?吴家和毒贩有关系?
吴婆婆擦了擦眼泪,说儿子媳妇都是一心做小本生意的老实人,从来不惹事,就算吃点亏,也都自己消化了,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女儿健康成长。在那次车祸之前,全家对毒贩是什么根本没有概念。
那天,他们天不亮就开车去进货,那条路他们已经开了无数次,都是天还黑着时开。然而一辆小型货车呼啸狂奔而来,他们根本没有避开的余地,整个面包车被撞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救护车赶来时,儿子已经没了,媳妇在送医途中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很多人眼中,这都只是一起车祸,小货车司机似乎是酒驾,儿子媳妇纯属倒霉。但警方后来告诉了婆婆实情,在小货车上的是趁着夜色逃避追捕的毒贩。
警方已经捉到了肇事毒贩,在抓捕过程中,毒贩负隅顽抗,有两人被直接击毙,其中就包括司机,剩下的两人各自服刑。婆孙俩抱头痛哭,毒贩死了又如何,他们的至亲遭受无妄之灾,再也回不来了!
“我理解珊珊,她不愿意我提到那些贩子,因为这件事在她心里永远是个长不好的疤。”吴婆婆说:“你别看我们家就是个普通家庭,文化程度都不高,但她爸妈是真的把她当个宝在养。一下子失去他们,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吴婆婆说了很多儿子媳妇还在世时的事,鸣寒心中已经涌起波澜。任何案子一旦和毒贩挂钩,性质就变了。吴怜珊在他眼中本就很可疑,如今更是愈加神秘。
冷静下来,鸣寒将装在塑料口袋里的编织杯垫拿出来。吴婆婆一看就说:“我这就把钱还你,怎么还能收你钱。”
鸣寒立即阻止,“吴婆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杯垫很眼熟。”
吴婆婆还是执意还钱,鸣寒用话题制止了她的动作,“你是不是去别的地方卖过这个?”
吴婆婆愣了愣,“你是说竹泉市?”
鸣寒很轻地吸了口气,“你们以前在竹泉市生活过?”
吴婆婆说:“珊珊给你说过?我们是去过,待了大半年吧。”
鸣寒问:“什么时候?”
“十年前?”吴婆婆笑笑,“那时这条街还没有规划成卖手工品的街,赚不到钱,有个街坊说竹泉市的生意好做一些,珊珊当时又摔伤了胳膊,上不了学,我就带着她去了竹泉。”
那时吴怜珊还在读初中,不是什么好中学,学校里面多的是混子,老师也不怎么管。吴怜珊没有父母,跟着祖母生活,祖母还是个摆摊的小贩,这事在班上一传,吴怜珊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初中的孩子大多都懂事了,成年人算计的恶和未成年质朴的恶汇集在他们身上,以至于几乎每个班上都会有一个人被挑出来,承受这种恶。
吴怜珊的校服被画上丑陋的图案,头被剪成“非主流”,书包和书本经常被吐口水。可她并不是受了欺负不还手的人,她和欺负她的人打架,敲破了对方的头,而她自己被一群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摔成骨折。
几方家长到场,被敲破头的男生家长很清楚自家孩子在学校横行霸道,没好意思让吴家出医药费,反而支付了吴怜珊的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