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爸爸做的,高薇的耳朵里听到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尽管他已经猜到,但还是希望父亲能看在她的面子上遮掩一下,他不是很擅长这种遮掩吗?
高薇的泪水“唰”地流下来,一丝阻碍也没有,一直以来支撑她的信念突然崩塌,原来父亲所谓的支持自己都是假像。
对命运的选择不同时,父女俩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对立面。
“为什么不尊重我的选择?为什么?”有记忆以来,高薇第一次向父亲发出质问,即便三年前选择回学校的时候,也没如此直接地说出过心声。
“我这都是为了你呀。”
高志远说出了大多数父母都会说的话。
“你妈去世后,凭我的条件再娶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我没有,我亲手把你从小带大,早早地教会你待人接物,教你社会上的交往准则,你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认了死理?”
“你不觉得有些事,你不亲自去做就会终生遗憾吗?现在!这个时代,正是我所学的特长可以最大程度发挥的年代,我们用十年就可以筑就起属于一辈子的荣光,它比赚钱,比志远集团更高尚。”
高薇争辩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即使为了梦想,她不希望与自己的父亲走向对立面,但如果不这样,就要背弃梦想,放弃三年来为之而做的努力,放弃大盾构之梦。
“傻丫头,你爸前半生听够了理想呀,荣光呀,要不是我带人南下,当时得有多少人连饭也吃不上?”
“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你当时的生活的条件不至于吃不上饭吧,还不是你的野心促使你去诱惑别人为你赚钱。”
“赚钱有错吗?”
“那你凭什么破坏我的理想?”高薇抽泣着,挥手指着窗外,“我就是要加入那个团队,我就是要在大国崛起的今天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对不起父亲,你这里给不了我。”
“薇薇!”高志远真是急了,这些年,本以为孩子长大了,就忽视了沟通,哪知道仅仅一次旅行,女儿就被洗了脑似的有了别的选择,甚至自己这个父亲也拉不回来。
“华铁是国企,所有功劳不是属于领导就是属于集体,你所做的一切没人能记住,那里不缺你一个人!”
高志远几乎是用喊的,他试图唤回自己的女儿,是啊,在这里,做什么都是属于自己的,财富、地位,然而比起开创性的研发,志远集团所做的一切于国的意义很低微,不是高薇想要的那种。
啜泣着,摇着头,高薇慢慢退开,满是泪水的双眼映着父亲的轮廓,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念着:“对不起!”
说完,她飞快的,用跑步推门离开。
陈主任来拜访高志远,迎面险些与高薇撞个满怀,曾经见过高薇几面的陈主任感叹时间过得飞快,同时又疑惑,为什么是哭着离开的。
高志远的办公室气氛沉闷,他一个人站在窗口前长嘘短叹,见到陈主任进来,连忙苦笑着打了招呼。
“女公子这是?”陈主任问。
高志远无奈的摇摇头道:“现在的孩子呀,主意太正,当父亲的根本说不得,要是她妈在就好了。”
陈主任似有感慨,叹着气说:“唉,贤伉俪情深呐,现在像高总这样的有情人不多了。”
“说正事儿吧。”高志远渐渐恢复了神态,伸手请陈主任坐下。
“市里有信儿了,要组建调查组,对‘44事件’重新调查,在调查结论出来之前,盾构机的采购工作暂停,咱们也晾一晾鲍尔那老小子,省得总让他一个人神气。”
高志远想了想问:“那依陈主任看,此次华铁那边的产品还有没有希望。”
“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呢,上边儿的事儿,我知道,领导们也怕担责呢。”陈主任若无其事地说。
“那就好。”高志远轻松了不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递了过去,两人吞云吐雾了一阵,他这才说道:“关于5号线地铁站的命名,还有地下人行通道的规划,陈主任那边可以施行了吗?”
“问题不大。”陈主任很轻松地说,“只不过需要你们自行解决一部分。”
“那没问题,什么时候动工,还得尽快安排。”
“这得规划,毕竟要挖开很多新建成的路面还有建筑设施,你知道的,现在的媒体很厉害……”
陈主任话里有话。
媒体厉害不厉害没人比高志远更清楚了,他就惯于打这张牌,从中搅动风云获取利益,如果真被别人利用了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呢。
高薇从没像今天这样沮丧过,若在从前,再怎么难总还是有选择的,可是她现在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是错的。
她不能背弃自己的理想,同时又不能伤害父亲,参与过一段时间公司运营的她太清楚不过,这种事一旦被揭破,志远集团是要被反噬的,毕竟集团上下还有那么多的员工要养,还有那么多的二级商和建筑队为集团工作,自己这个“大小姐”不能坏了自己人的饭碗。
没有主意,只是哭,不知不觉回到了实验室大门前,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慌忙的擦干了眼泪,低着头快步回到大设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