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哈欠出来,她想着,看完下一部作品就休息一会儿,明天再看。
打开下一部影片,一开场,并不是安荞所熟悉的,学生影片常用的,故作深沉的黑场加旁白。
一只雄鹰从红日飞过,镜头随着雄鹰飞行的轨迹缓缓下摇,从天空一路摇到广袤的树林,落幅在一个头戴绒帽的哈萨克老人肩膀上。
安荞眼前一亮,兴趣很快被勾起。
这个手持的镜头,虽然因为没用到稳定器而产生了晃动。但无论是从视听语言的哪个方面来说,都显得成熟而有质感。
不像是学生作业。
她接着看下去。
长镜头尚未结束,镜头逐渐固定下来,只有轻微的呼吸感。
而老人对着镜头后掌机的摄影师,用哈萨克语说道:“我从十三岁开始熬鹰,什么样的鹰我都驯过,驯了七十多年。小时候熬鹰的时候t?,我把鹰当作自己的敌人,跟它们较劲。现在不会了。现在,它们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长镜头以老人朴实的笑容结束,手写汉哈两语的标题字幕“驯鹰人”竖着排版在一旁。
安荞按下暂停键,眉头微微皱起。
她去看了眼导演的名字。李伟。简单干脆的男名,比孙建发的发电机更有年代感。
安荞可以确定,前两年,她没有在获奖名单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她又去看李伟的年级。表单里的“大一”很不显眼,却让她的震惊更上一层楼。
她按下播放键,接着看下去。
二十五分钟的影片结束,她合上电脑,带上打火机,到院子里抽了三根烟。
她打电话给组委会。
接电话的,是她在学校时的师姐,也是组委会的负责人。
“师姐,你发过来的投稿作品里面,有一部作品,我想申请组委会,做一下创作流程调查。我怀疑这部作品是学生外包给专业团队做的。”
负责人问:“《驯鹰人》是吧?”
“对。”
“昨天晚上,王明老师也反映过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开始调查约谈了。”
“好的。有结果了的话,师姐记得告诉我一下。”
安荞就知道,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对这个片子有所怀疑。
她希望学生们的纪录片有新意、有内涵、有故事,但对于一个新意、内涵、故事和技术水准都遥遥领先学生水平的片子,她也难以置信。
这片子,好得太突出了。
倘若调查结果如她所料,片子是学生外包出去拍摄的,她不会对此感到意外,甚至会觉得正常。学生有野心,也有小聪明,只是年纪太小,不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
但倘若经过了调查,证实了这部片子就是这学生本人拍摄的。
安荞不敢想象,他被怎样的天赋所笼罩。
第19章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今天的晚餐,比起以往有些奇怪。
照理来说,周日的晚上是一周之中客人最少的时候,可偏偏这人最少的时候,林芳和孙建发都迟迟不回家。
安荞跟师姐通完了话,看了眼时间,便套上外套出了门。
她朝着马场的方向走,一路上碰到了好几支下班的马队。村里的马倌们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安荞是孙建发的徒弟,既然是老孙的徒弟,那边是村里的自己人。
双方经过,都会打声招呼致个意。
路过一幢毛坯院子,安荞瞧见了在院墙下打盹的白手套。她本无意打扰它的清梦,奈何白手套的嗅觉太灵敏,睡着觉也能闻见安荞的气味。
它甩甩尾巴站起来,跟在安荞身边,一起往外走。
她原本是想先去马场找孙建发的,没有想到的是,还没走到马场,先遇见了林芳。
林芳开着车从村外进来,稳当当地停在安荞身边。
她摇下窗户,安荞透过车窗看进去,看见了笑容和蔼的她,也看见了坐在副驾驶座打着游戏的青春期男孩。
会出现在林芳车上的男生,安荞问都不必问,一定是他们的儿子孙熙。
林芳向她介绍:“小安,你还没见过孙熙吧?他今天刚中考完,我把他接回来。”
说完,她又拍了孙熙的肩:“熙熙,先别玩了。你不是问是谁帮你把白雪找回来的么?喏,这就是你小安阿姨。”
孙熙的游戏不能暂停,他百忙之中瞥了眼安荞。最基本的礼貌倒是没丢,喊她一句:“你好,小安姐姐。”
安荞一笑。
就像林芳不愿意她喊她师母一样,孙熙没比她小太多,喊声姐姐足够了。
更何况她是孙建发的徒弟,而孙熙是他的儿子。他们俩算起来,的确是一个辈分。
比起阿姨,姐姐显然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