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阴冷气息。
屋子里光线很暗,杂物堆得到处都是,一位身形瘦削的少年正坐在电脑面前,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臭小子,你已经拖欠两个月房租了,现在马上给我滚蛋!”男人怒斥道。
屏幕上是错综复杂的代码,少年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依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男人挥斧要砍,我夺过了他的斧头:“他也是一条生命。”
对方怒目而视:“那你替他交房租!”
我立马怂了:“算了吧,人各有命。”
“阿嚏——”少年打了个喷嚏,朝我们投来略带不满的目光。
“臭小鬼,你那是什么眼神?”炮仗男终于彻底炸了。
他战斗力惊人,抄起一把扫帚,将少年的行李连同他整个人全部扫了出去。
“滚!”
男人骂骂咧咧地钉死了门,而少年始终保持沉默,一声不吭。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小心地问道:“你不会就是费佳君吧?”
少年歪头看我,然后点了一下头。
我感到一阵窒息,忍不住吐槽道:“就你这卫生条件,还好意思应聘男仆?孔时雨那混蛋和夏油杰学坏了,把我当猴耍呢!”
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我又补救道:“……随性一点也挺好的,但你不适合我。”
少年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在我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字,就像先前我对条野做的那样。
我肚子饿了。
他耷着头,紫红色的眼眸里满是委屈,大概是饥饿太久的缘故,他的脸瘦得有些脱相,呈现出病态般的苍白。
我动了恻隐之心,将原本就准备送给他的大列巴拿了出来:“快吃吧,你故乡的味道。”
少年瞄一眼大列巴,又在我的手上写:我想吃热气腾腾的饭菜。
热气腾腾的饭菜……想得真美,我自己晚餐也就吃了一份煎饺而已。
“那你应该去找孔时雨,让他给你重新介绍个冤种。”说到孔时雨,我马上掏出手机给这个罪魁祸首打去电话,准备将中介费要回来,但电话里竟然传来了此号是空号的提示音。
……空号?
我点开邮箱,孔时雨和我的发送邮件的记录都在。
脖颈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热意,眼角余光瞥见少年凑到了我旁边,微垂着眉眼也在浏览我的手机。
他的呼吸均匀地洒在我的脖颈处,很轻,但有点痒。
我不习惯与人靠得太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手发了个符号过去,但对方的邮箱却显示是空地址。
……怪了,孔时雨到底是自己销号,还是被黑客袭击了?
我还没琢磨出来,名为费佳的少年已经开始俯身捡拾地上的物品。
他的行李其实不太多,几顶毛茸茸的帽子、一个相框,一堆看不懂名字的俄语书籍和那台笔记本电脑……
他的动作很慢,却很细致,每一样捡起来都不忘拍拍上面的灰尘。
啪叽一声——
他手里的相框不小心滑落,掉在了我的脚边,相框朝上,露出了照片的那面。
照片的女孩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红色的眼睛,她孤身一人,光着脚走在漫天大雪里。
她是我五岁时的样子,那一天,我出现在了津岛家的门口。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也没有人知道我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