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微澜拿开遮住眼睛的手时,才现周围的场景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辉煌的大殿内,到处挂着红色布条和彩灯,红烛点亮了整个大殿,夙禾一身红衣站在殿前,喜滋滋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袍。
一个清秀的小太监低俯着身子轻轻走进来,脸上带着喜庆的笑容“驸马,公主那里准备妥当了,您收拾一番,等下也要出了。”
夙禾展颜一笑,眼中含光,随手递给了小太监一枚金子。那小太监控制不住喜悦的表情,行了礼便退下了,只留下夙禾一个人在原地傻笑。
夏微澜在他头顶飘来飘去,美人师伯这是要和扶兰结婚
她下意识否认了这个想法,她在道衍宗生活这么多年,从未听过扶兰的消息。
夙禾正暗自高兴着,完全没有注意,他身后缓缓走近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底金纹道袍,步伐不缓不慢,手中拿着一把拂尘,好似画卷中走出来的仙人。
夙禾回的一瞬间,几乎就认定这人恐怕惹不得,心中疑惑却也礼貌道“阁下是”
谁料那仙人直接一个拂尘砸了夙禾的脑袋“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还问我是谁啊我是谁我是你师父”
那仙人还嫌砸了脑袋不够,拿着拂尘直直砸到夙禾的肩膀上。
夙禾左闪右闪,仍旧被打了几下,后背一片火辣辣的。奇怪的是他却并不觉得恼怒,仿佛他们原本就应该如此。
最后夙禾喘着气抱着殿内的漆铜錾金雕花大柱上,求饶道“仙人息怒,仙人息怒,有话好说。”
夏微澜一看那道袍再看那一把拂尘,哪里还不知晓眼前人的身份。
这不就是美人师伯的师父,她的师公,玉临渊师公么
玉临渊将拂尘垂在左手旁,道“夙禾,还不快些跟我回道衍宗”
“我”夙禾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
玉临渊并未多作言语,手中的拂尘一扫,无数白色的光亮汇做一团,灌入夙禾眉心。
夙禾的身子渐渐滑落,最后竟是直直跪在地上。
玉临渊上前,低头凝视他“你可是想起来了”
夙禾沉默了片刻,再次抬头,嘴唇张张合合,终于叫了声“师父”。
玉临渊叹了口气,道“既然记起,你又可记得道衍宗的宗规你可记得修仙界的禁忌”
夙禾五指渐渐收拢,答道“弟子记得的。”
玉临渊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他轻摆拂尘,徐徐转过身子。衣袍下摆猛地被人扯住,他偏头,对上夙禾一双红泛泪的眸子。
“师父,徒儿,徒儿能不能”
“不能。”玉临渊斩钉截铁,对于自己从小看大的弟子,也就是夙禾,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夙禾急了,跪上前哀求“至少,至少让徒儿在礼成后再走,大婚当日,若是没有新郎,阿兰她阿兰她”
“夙禾。”玉临渊忽然叫道。
夙禾抬头,多少有些诧异。师父从未如此严肃地唤过自己,哪怕是他当年顽皮,打碎了一个天地法宝,师父也只是胖揍了他一顿。
玉临渊沉了眸子,道“你该知道,现在一切还来得及,若是礼成,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夙禾沉默不语,抓着玉临渊衣服下摆的那只手渐渐松开,玉临渊俯下身子,接着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不管是对你,还是她。”
夙禾眼角微跳了一下,终究是答应了跟随玉临渊回去。
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只剩一鼎香炉冒着白烟,通红的喜布上,放着一封捏得皱的书信,封面写着扶兰亲启。
后来木兰国的人皆传,皇女扶兰大婚之日,美人驸马一朝反悔,留下书信一封,仓惶逃婚。皇女愤恨悲痛,当场撕了书信,弃了凤冠披霞,满地都是珠玉狼藉。
夙禾被玉临渊带回道衍宗后,就被关了大半年的禁闭,等好不容易出了禁闭,又被玉临渊下了禁足令。
夙禾闷在房间里,成日郁郁寡欢。
此刻正是炎夏,夙禾的心情却如六月飞雪那般。
夏微澜飘在夙禾身边,也跟着愁。
“扣扣扣。”房门被人从外敲响。
夙禾眼睛一动不动,外面传来一个清冽冷峻的声音“师兄师父让我来将今日的功课交给你。”
夏微澜眼眸亮起来了是师父
夙禾懒懒道“进来吧。”
夏微澜赶紧躲了起来,她可是记得之前的师父貌似可以看得见她,还差点把她当做厉鬼给收了呢
曦栾闻声推门而进,却眼尖地瞥见了夙禾床尾处一簇大红色的裙角。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将手中的书本放在夙禾面前“师兄,这些东西师父吩咐你要在明日午时之前抄完。”
是的,玉临渊为了防止夙禾偷偷溜下山,就搞了方法拖住夙禾。
夙禾一看,顿时眼泛泪花,嚎叫起来。
曦栾皱眉“师兄,你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了师父”这回师父倒像是真的惩罚师兄似的。
夙禾苦大仇深地摇摇头“你不懂的,你这种榆木脑袋是不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