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闻堰寒的眸光淡淡洒向远处,眉梢渐渐覆上不虞,“我不记得你。”
“我二叔是宋家老二,宋振。”
闻堰寒的耐心在软语中一点点告罄,而沉浸在和能他说上话的宋嫣然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柔声道:“能够在异乡相遇也是缘分,不知道闻先生是否愿意赏脸,让我尽一尽上次的地主之谊?”
然而男人却没有回应,修长的指节把玩着手机,他周身的气质太过淡漠,唇角微抿着,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戾气。
旁侧想要上前攀谈的人还在等待,明显被拂了面子的宋嫣然娇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找台阶下:“不好意思,闻先生,您先回重要的消息。”
温几栩隔得很远,听不见那边的对话,手机嗡声震动。
[v。:掉厕所了?]
呸!怎么说话呢!
温几栩抬眸望过去,只见那女孩的表情不大好看,而闻堰寒则专注地看着手机,不近人情的样子大概是让人芳心碎了一地。
温几栩的心情倒是勉强好了一点,飞快打字:[是掉进去了,怎么,太子打算来救我?]
[v。:你不介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温几栩:……
可恶!真想让那些觊觎着这个男人的女孩都来看看,这个人斯文矜贵的外皮下,是怎样一颗黑掉的心,简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温几栩愤愤地连了好几个无语的表情包过去。
宋嫣然退至一侧,却见闻堰寒对着屏幕轻笑一声,眼尾流露出几乎是不属于他身上的温柔,从未见过的一面,或许早已归属于某个没见过面的人,让她的心彻底凉了下去,寒得痛。
温几栩没兴趣再跟闻堰寒玩这种线上捉迷藏的把戏,她提起裙摆,正打算施施然出现,把某些不相干的蝴蝶劝退。
却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却全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清隽背影。
一身淡灰色西服虽不如闻堰寒的考究,却因气质光风霁月,也并未逊色太多,如杏霭流玉,在人群中依旧惹眼。
算算时间,温几栩已经有小半年没见到迟砚了。他比先前瘦了太多,下颚轮廓愈分明,身形端正,正在同闻堰寒说话。
从未想过的同框画面,犹如一道惊雷闪过,几乎是在那刻,温几栩的耳边一阵轰鸣,怔愣在原处,脚步像是灌了铅。
人的视线往往带有强烈的直觉,目光落向之处,必然会引起被关注者的回凝。
闻堰寒朝她投来视线的一瞬间,迟砚也微微侧过身,熙攘的人群仿佛在这一刻成了电影慢镜头里的背景板,变成了模糊拉长的线条,而他们是这场分镜里,唯一的特写。
温几栩几乎是那一刻,扭头就跑,背影显得仓皇而凌乱。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她终于逃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小提琴手在厅内表演着,悠扬的曲调如流水流淌着,起伏不定的呼吸也跟着平稳下来。
手机震动着,温几栩小口地喘着气,一边点开。
[v。:跑什么,那么急]
[v。:不舒服吗?]
见他把自己的失措当成了身体不适,温几栩也没再解释,回了一句,让他多等她一会,闻堰寒不疑有他,只说好,给她了处地址。
温几栩靠在雕着繁复花纹的墙上,摁灭手机屏幕后,脑子里仍旧一片空白,先前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迟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温几栩僵硬地转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向来情绪稳定又冷然的他,眼尾一点点浮上熏红,嗓音几乎泛了哑。
他大步走过来,在她身前站定,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她,却又止于空中,缓缓垂落下去。
曾经的天之骄子,因她一时兴起,变成了如今这副失了魂的模样,温几栩胸腔也跟着疼了一下,“对不起……”
迟砚似乎也在平复着呼吸,眼底涌动的情绪翻滚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同她说话:“温温,你是在瑞典上学吗?”
温几栩摇头,想了会,又点头。
“不用骗我,温温,你知道我不会去查你,这是你的隐私,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轻易窥探的。”他喉间微哽,“我现在只是——”
迟砚近乎哑声,“请你不要再骗我。”
“我……”她不仅骗了他,还骗得很彻底。
“如果你觉得在国外读书,会导致我们感情变淡,完全可以提出来,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的。哪怕我申请国外的学校,做一个普通的助教,也可以,不是吗?”
他捂住胸口,似是提及此有难以抑制的痛意,缓了会才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不说,就对我宣判了死刑。”
温几栩的脊背紧紧贴着墙,凉意顺着脊骨传至四肢,她知道这很残忍,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出口,“我们已经结束了。”
在她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迟砚拉住了她的手腕,温几栩回眸,对上的是一双红地令人颤的眼,“温几栩,当初是你先缠着我的,为什么等我心动后,你又变得如此浑不在意。”
“迟砚,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温几栩不忍对上他的眼,“对不起。”
温几栩挣脱他的桎梏,迟砚即便是被她弄得失了理智,骨子里的涵养还是让他松开了手。
她咬着下唇,终于狠下心,大步离开。
摇曳的长裙在红毯之上拖出碎光,一如银河般灿烂华美,可迟砚知道,她的心比寒潮还要冷。
同闻堰寒碰面后,温几栩变得有些魂不守舍,温热的掌背贴在她的额间,闻堰寒声线难得轻柔,问:“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