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数天之后,木匣子里的钱自动的就生了很多出来,数月之内,哪怕是河堤塌了几次,竟然也变成了蓬蓬勃勃的一丛。
苏老三坐在桔梗坡上吸了好久的纸烟,想起妈跟苏秦讲无头鬼怪的时候,苏秦听的津津有味儿,她是老苏家唯一一个书读的最多的人,却不反对封建迷信,反而仔细揣摩人为什么会封建迷信,苏秦这个小丫头将来定是不一样的。
想起这件事后,暂时将烦恼丢在了一边,才要哼出一段儿小曲儿来,却现月亮已经上来了。
苏老三一下子跳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吓了一跳,骂道:“老三,你是不是土匪,想抢我钱啊你。”
苏老三说:“以后不能把钱放在这里了,这要是祖宗的坟真的被冲走了,你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本儿就真的没了。”
老人捂着钱袋子:“这里可有老祖宗庇佑了。”
苏老三噘着嘴想哼出一段儿小曲儿来,始终哼不出来,于是就不再哼了。
正当老人轻飘飘地往麦田出走的时候,耳边传来苏老三一抹冷冷的声音:“妈,你不是说要回家取换洗衣物吗?这要是一件都不拿的,你一会儿怎么在你大儿子面前圆谎?”
老人呃了一声,定定站住一脸尴尬,忙低头转身回到坟前,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这回身段远不如刚才敏捷灵活。
苏老三冷冷的看着她,忽然促狭道;”妈,按照客观意义上的继承权来讲,公民依照法律的规定或者是遗嘱的指定而接受被继承人遗产的能力,也就是说,你现在的遗产可以让我们兄弟三个人平分了,包括你那个小平房,按照每个人三分之一来分的话,你儿媳妇坐月子的钱就够了。“
老人闻言,头顶冒着星光。
什么?儿媳妇儿坐月子的钱她出?又不是怀的带把儿的,一分钱都不想拿出来,更别说帮她带孩子,伺候她坐月子什么的。
她现在孤寡老人一个,孩子们可都得紧着她?
可她又是个信奉教主的人,每天晚上都会拜会教主保佑三媳妇能给她生个大胖小子,好给他们老苏家生个带官帽的,毕竟三媳妇是个文化人,读的书又多,生出来的娃一定跟她一样,是个喜欢读书的。
她仿佛依稀记得医生说过三媳妇喜欢吃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
有可能三媳妇儿的肚子里怀的是个大胖小子了,也说不准。
她傻了,要是三媳妇儿的肚子里真的生出个大胖小子,她这么一走不就真的对自己的孙子不管不顾了。
村儿里的人指定笑话她。
她要是不走,后面就只能自己坐飞机到成都,而不是坐在宝马车里,等娃生了,如果是个女孩儿,再走。。。。。。。。要老三送。
而老三。。。。。。。。。老人瞄着月光下苏老三淡黑的影子,心中直犯愁。
他肯定是不会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开上好几十公里的车送自己到太古里的,他欠了银行好几十万的债务,更是被银行限制了高消费,他指定连远方的路都去不了,看来老三是指望不上了。
苏老三笑眯眯地看着母亲愁肠百结,却不去解开,走进母亲的小平房一看,里面灰扑扑黑沉沉的都是烟灰。
被老人放进麻袋里面的衣服也都是粘了烟灰的,甚至还有被老鼠咬了好几个大洞的,整体看上去没有一件是好的。
苏老三不由心想,母亲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按说不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啊。
但是这些布满灰尘的衣物,简直用来当抹布都嫌弃。
苏老三纵然有五十万的贷款没还,但是多年的包工手上还是很有些积蓄的,不会觊觎母亲手中的那一摞厚厚的钱。
但是还是不得不唏嘘,母亲辛苦勤劳,省吃俭用大半辈子,竟只攒下这么点儿钱,整个简平村儿是不是也如母亲一样。
这里人口虽然众多,但是人均也就才两亩地,若是把他们的地都承包起来,那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谋生存了。
不会出现几次频繁的更换工作,也不会在老板各种无理由克扣的工钱下,除去路费吃住,分文不剩。
苏老三回头看母亲的时候,看着她还在冒着傻气,他歪着嘴角偷偷的看着母亲,伸手去拽母亲肩膀上的袖子,扯着他出来。
老人不干了,一把抱住卧室的门框,大着胆子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你们的长辈,尊老爱幼,尊老爱幼懂不懂?”
苏老三哭笑不得:“谁在要你钱啊,给银行,银行都不要,就你一摞绿票子,给我当板凳坐都觉得寒颤,还有你这些衣服,都是捡的谁穿的啊,你老了,得对自己好一点儿,别竟捡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回来穿,还有你不要总是缝缝补补的,你看秦秦穿的什么啊,她现在都是一个大姑娘了,你还给她穿的跟个破烂儿一样,亏她还天天嚷着奶奶是最疼她的。”
老人愣了一会儿,再三回味,听出苏老三没想她口袋里的票子之后,才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下老三就不用顾忌了,老大苏建开着宝马,也是不用的。
现在就只剩下二儿子了。
她有点儿不放心,可怜二儿子现在都还没有结婚,但随机又捂紧口袋,道:“我大孙女儿,我肯定疼,长得多漂亮啊,她但凡不好看一点儿,我都不会这么疼她。”
苏老三一看母亲眼角眉梢便知道,没一句废话,直截了当得说:”回去吃饭吧,要不饭菜都凉了。“
老人打着如意算盘,心里冒出了许多小主意。她隐隐有了跟老三过得想法,但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打了个转,又退了回去,三儿媳妇只有怀个孙子,才行。
苏老三一边开车,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我们村啊是有名的贫困村,我们苏家也是有名的贫困户,小时候连口米都难吃得上,就连现在也有很多吃不上饭的,别的我不管,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一定不要让人家知道你手里到底有多少钱,谁问你都不能拿出来,身份证也不能给别人看,哪怕是你们教会的那个教主也不能给他看,整个人神神叨叨的,说的都是迷信人的话,否则你口袋里的钱就不是你的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苏老三虽然说话跟训儿子似的,但老人不以为杵,她一向在简平村这个穷困的天地做一只井底之蛙,没见过大的场面,看着老三盖得房子后,反而越信服老三说的话。
“那好,你千万不要跟你婆婆一样,一摞钱让别人拿去典当,最后别人盖了房子,然后看着五六个孩子吃不上饭,一气之下跳河淹死了。”
“你放心,这才多大点儿,我也不会跳河的。”老人灵光闪现,脱口而出。
苏老三不置可否,淡淡的又问了一句:“你难道还有其他积蓄。”
老人再次勇猛地脱口而出:“哪有,也就你盖房子后,我才攒下些钱,以前啊,都赞不下钱,手上的钱啊,就像是水一样,握不住啊,就从指头缝儿里溜走了。”
苏老三斜睨了母亲一眼,心中好生奇怪。
为什么钱会握不住,从指头缝里溜走,就像一开始出去包工时,手头也是攒不下钱,机缘巧合之下,他读了一本书,叫《遥远的救世主》他反反复复看了两遍,都没怎么看懂,那时,他明白太高的道德平台需要太高的教育,太深的觉悟和太复杂的炼造过程,是一道靠人性本能很难迈进的窄门。
苏老三拉着老人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坐了许多人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