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童灵体溃溢分离,消弥在空中,我挽起舅舅继续前行周围空间突然寂静起来,相向而来的憧憧鬼影也突兀的消失。周围烟霭氤氲,山路只有丈许可见,再远些便是翻腾的雾障中,而之前把控的阴蛇悄然不见踪影。
我循着路径一路疾行,然而半个小时过去,山径一直在向前延伸仿若遥不可及,始终不见之前半里之遥的几户人家。我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夜色清洌幽深,周围如披了一层轻纱,所及之处景象朦胧。
“又……又回到了原地……我刚才倒地的地方。”舅舅在身后张口结舌地惊道。
果然,左前方又是那块长满青苔的石碑。
“妈的,鬼打墙了。”
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或许是见了我刚才辣手灭鬼,不敢正面硬抗却以阴邪之力扰乱此处的磁场,让我四处打转,他们到底是在拖延什么呢?
不对,这不是简单的降师,可以做驱鬼画符,我冥冥中感觉有事要生,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糯米,咬破中指滴血搅拌,然后捻着米粒往前方抛洒。
人身上阳气最重的地方便是中指,禀承男左女右,我咬的左手指,加上糯米本身辟邪。这一路抛洒,米粒落处风云舒卷,前方景物渐渐清晰起来。
我凝神感应那道阴蛇气息,让舅舅在原地不要动,舅舅许是有些后怕,连连点头看他脸色苍白,许是早就萌生退意,只是拉不下面子,他虽比我只大了几岁,毕竟是我长辈而且这些年跑客运赚了些钱人前说话颇是有些份量。
我给了他一道辟邪符叮嘱一番,当即独自向前快步疾行。
没有了鬼挡墙,一路畅通。
“啪——”我风驰电掣地跑到前面一栋木板房前,一脚踹开黑漆漆的木门,迫不及待地冲进去,因为我感觉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屋内未开灯昏暗阴沉,窗棂的清辉散落几缕幽光,隐约可见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伏倒在血泊中,血液还未凝固,还在缓缓流向四周,显然刚死不久。
我探了探鼻息,已然了无生机。我忙来不及转身再走门口,寻着阴蛇的气息直接往前跳上窗台破棂而下。
窗外是一片柔韧的荒草,我得以安稳着地,忙直起身板向前跑,跑了一段路,远远望见夜色中的一道黑影正沿着溪畔遁走。
我紧追其后一路追赶,一前一后行至一里远后,距离越拉越近,我已能清晰地看见前方那人走路左高右低有些跛脚,耸着肩膀偏着身板逃蹿。
“站住——”我在后面厉声大喝。
那人兀自不理,埋头加快疾行。
走了一段后,那人见我紧追不舍,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邪笑一声,声音嘶哑犹如老鸹般阴冷。
“小子,少管闲事,不然小命啥时丢了都不知道。”说完还朝我这挥了挥手似是道别。
我正欲开口再阻,突然现他这扬手的姿势有点不对,手指没有张开而是握着的,而且边摇边松开手指,这夜色下,看的不是很清晰。
我们没有友好到挥手致意的程度,肯定有诈。
我注目于双眼间的印堂处,开启天眼,凝神细看,果然有一团细如牛毛的黑线朝我飞袭来。
看来这家伙并非胆怯出逃,而是怕一下子解决不了我招惹到附近的乡民,想找个更偏僻的地方结果我。
我忙跳脚向一旁闪躲,匆忙间看清那竟是一条条带着翅膀的蚁虫。
“飞蚁蛊。”
奶奶的,我心头大震,这东西我一时真不知道怎么防备,黑灯瞎火的而且还来得这么急。当下只得左蹿右跳疲于奔走,而这飞蚁竟然可以随着我跳跃掀起的气流如影随形,随时可以扎入我的身体。
那人见我如此狼狈干脆转过身子,露出一张长满麻子的脸,桀桀地出刺耳的讥笑“小子别怪道爷心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声音如同利刃划过玻璃的嘎吱声响,尖锐刺耳,在我听来更是有些悚然。
这时万万不能乱了方寸,我还年轻我有很多东西没有尝试,他妈还是个黄花崽……我忙强自定下心神,一个腾挪后飞身跃入溪水中。
沉入汩汩水底,有了片刻的安宁,溪水的清洌令我彻底冷静下来,这时只能放大招了,我忙手中结印,默念招猖咒。我没有带猖坛,养猖将只能先招些山野精怪协助了。
“猖兵猛使,烜赫威灵。找仗剑,生杀无精。忿怒恶,猖獗狂狞。斩头滴血,吞精。张睛努目,破寨烧营。纵横显现,徧地峥嵘。正一敕下,报应分明。闻吾呼召,火来临。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溪面阴风四起,东西南北中各路都传来轰轰雷响,接着便有飞鸟走兽各种光怪6离的身影显现,我待其会集后从水面伸指遥空对准岸边那欲置我于死地的跛子,喝道:“杀——”
猖兵纷纷扎进飞蚁蛊群,如虎狼潜入羊群般虐杀,精怪幻化万千有蜥蜴吐出长舌,一卷便将蚁虫吞入腹中;有苍鹰张开锐喙一啄一只;有黄蜂蜇出尾刺密集射杀……
蚁群不是被猖怪吞食便是被射杀,更有的被荧虫相撞后纷纷冒出火苗,烧成灰烬散落空中。
猖兵虐杀蚁群后,继续朝前面的跛子涌去,宛如一团黑云转眼间便裹住对方,开始四下撕咬。
那人见猖兵追来,立马转身亡命逃蹿,边跑边不时甩动手臂试图挣脱附在身上的猖兵的撕咬。
在猖兵肆意狂虐下,那人血肉渐渐消失,倾刻便成了一具光洁的骷髅,却仍诡异的向前奔走,脚趾骨踩在沙石地上出沙沙的声响。
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时的惯性使然,直到看那人走出几十米远还不曾停下后,开始真正觉得眼前这一幕着实诡异,心下诧异十分,这还是不是人?
啪——
那人颈椎骨被咬断,头颅骨断落在地上,出清脆了的撞击声。
我以为那人会还不管不顾的奔跑时,结果他竟然弯下身板拾起头颅揣在怀里,继续前行。
我张大嘴巴彻底懵住!
我走出水面上到岸边,施了收猖法,没办法我开始感到体内真元枯竭,怕遭到猖兵反噬,更怕收不回猖兵,令其肆意虐杀祸及乡民。
我颓然地坐在杂草堆上望着潺潺的溪水,呆懵半晌,那人到底是人是魔竟然能一直跑,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在这深山僻壤之地连伤数人。
我不甘心地原路返回,在路上撞见舅舅,扶着他一起回到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