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没见过比二丫还要憨的人,要是换了他那些同僚,不管是家里娶的媳妇还是在外头找的相好,就没有不想把他们钱袋掏干净的。哪有像二丫这样的媳妇,挣了钱还会和他一五一十地分银子。
“那你收着吧。”
陶砚又推了回去,“家里的钱以前是娘收着的,不管是租子还是我的俸禄,然后娘每个月再给我一两零花。我原本想着以后俸禄分成三份,给娘一两,给你一两,自己再留一两的,那既然有这份银子,就都给你收着吧。”
“等攒得多了,你看看做些什么好。”
他是真的不缺银子,自从县里建立码头之后,除了俸禄之外,他们还能从衙门里另外领一份孝敬银。比如长河帮,大沙以及过往的那些商船,都是要给衙门孝敬的。然后衙门再往下分,少的时候有一二两,多得时候有三四两。
所以去年年底的时候,他还攒了近十两银子给他娘。
“那我就收着了。”柳二丫歪着头,笑嘻嘻地看他。
“你收着吧。”陶砚笑,然后凑近再亲了她一下,惹得柳二丫不满地小声嘟囔,“我刚刚已经交过束脩了,怎么还亲。”
陶砚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这是收的明天那份”
良久,柳二丫的声音含糊响起,“昨天你也这么说。”不过没过多久屋子里就没有声响了,两个人影重叠在了一处。
第二日晚上,陶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怎么喝成这样”丁氏不满,“二丫,你快过去扶一扶,可别摔着了。”
柳二丫连忙过去搀扶,但却被陶砚拒绝了,他眼神清明,大踏步走进了屋子,然后对丁氏道“娘,我没喝多少,刚刚就是在装醉,不然他们都不让我回来,还打算今晚去别的地方续摊呢。”
“不装醉我都回不来。”
“你做得好,”丁氏赞道“都是成亲了的人了,晚上不回家要到哪儿去,一帮子不正经的,好在你读书的时候没跟他们混做一处。”
柳二丫问,“那冯四爷有没有说找你什么事啊”
“说了,”陶砚咕噜咕噜灌了一杯茶,然后又提起茶壶给自己再倒了一杯,“娘,你定想不到这冯四为什么要请我吃酒。”
“蒲知县回来了”
丁氏呆住了,“蒲知县蒲大人”
“可不是,”陶砚也是惊讶,“就是蒲大人,这长河帮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蒲大人要回来,不过这回不是做知县,而是知府。娘,蒲大人升官做知府了,就是我们上头的这个知府。”
“之前魏大人来喝喜酒,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丁氏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魏大人堂堂一个典史,却要来喝你这个捕快的喜酒,恐怕是他那个时候就得到信了,这是结个善缘来了。”
因为陶砚他爹之前救过蒲大人,也因为这些年两家都没断了联系,所以魏大人知道后就来喝杯喜酒。若是将来陶砚有大造化,那就是提前结个善缘,若是没有造化,那也是他礼贤下士,左右都占理。
也难怪自家之前打听不出缘故来。
这谁能想到呢
八竿子打不着的啊,现任知县和蒲大人之间还隔了一任呢,两个人除了同朝为官,都是进士之外,就没有别的联系了。
而蒲大人调任之后四处为官,除了偶尔会差人送些东西来之外,也没到这儿再来过。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十一年,蒲大人又回来了,还升官做了知府。
丁氏擦了下眼睛,“陶砚啊,那你注意着些,蒲大人到任之后,娘就带着你和二丫去给他老人家磕头去。你爹当年虽说救了人家一回,可那是他应该做的,穿了那身公服就得为朝廷办差,保护好上官。”
“这些年我们家得了蒲家许多照顾,以前那是路远,没去磕头感谢。但现在人既然都回来了,那等他安顿好,我们就去谢一谢。也好教他老人家知道,你已经成家立业了。你爹九泉之下,也是安安心心的。”
陶砚郑重点头,“娘,我知道。”
这时候的柳二丫没说话,不过等回房之后她没忍住问道“娘说了好几回以前你爹救过蒲大人的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事陶砚倒是知道,他爹出事那一年,他已经快八岁了。如今既然二丫问起,他便事无巨细地说了,既然蒲大人会回来任知府,那以后两家避免不了会打交道,二丫知道得清楚一些也好。
“你知道的,我爹以前是衙门里的捕快”
陶砚他爹,名陶圭,说是因为算命的说他五行缺土,所以陶砚他爷就给他取了一个多土的名,希望孩子补全了五行,能顺顺利利的。
也不知道算命的准还是不准,陶圭倒是顺顺利利地长大了,还进了衙门当差。但好景不长,陶砚他爷有一次在外头做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抬回来就不行了,陶砚他奶受不住这打击,很快缠绵病榻。
后来陶圭和丁氏成了亲,老人家满足了心愿,没过多久也去了。
从此就夫妻两个过活。
那个时候,县里还没有码头,就是像样的客栈也没有一个,衙门里的人每天点卯无所事事,然后有一天,来了个勤勤恳恳事必躬亲的蒲知县。
柳二丫精神奕奕地听他讲,“蒲知县是个好知县”
“对,”陶砚点头,“这处码头就是他修的,听我娘说当年为了修这个码头,还征了民役,好多人暗地里骂他呢。不过修完之后县里越来越好,大家就又说他的好了。也就是他老人家离开得太久,年轻一辈的人都忘了。”
“我娘倒是还记得,当年百姓们还送过万民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