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楚至太祖高皇帝驭驾三十万铁骑,英勇横扫天下,开创皇图霸业,其后历经二十三帝的辉煌传承,至当今楚皇御宇,已然绵延二百三十余载。这个曾几何时屹立不倒的庞大帝国,其外在之荣光,仍如日中天,璀璨夺目;然而内在之肌体,却已百病缠身,沉疴难愈。
倘若施以温和之药石,或许尚可徐徐图之,调养生息,期盼渐渐康复之日。然而时下帝国之舵手,却不耐细水长流之治愈,心怀急切,渴望战决。他们梦寐以求的,非是稳固江山、绵延国祚,而是一剂猛药之下,重现大楚初年万国来朝、四海臣服的无上荣光。
可悲可叹,他们不曾料及,这等操之过急、急功近利之举,非但未能重振帝国雄风,反而如饮鸩止渴,将帝国一步步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帝国之病,非一日之积;治国之道,需步步为营。然而今日之楚皇与朝臣们却忽略了这个至理名言,他们的一意孤行和盲目自信终将帝国推向了毁灭的边缘。
元朔十五年,楚帝御驾亲征,率领三十余万精锐铁骑,浩浩荡荡北上,矛头直指控制广袤草原的鞑靼部。此举不仅意在通过一场鏖战,重新证明楚帝国那不可一世的军威与国力,更寄望于打通通往西域的商道,重现昔日万国来朝、商贾云集的盛世繁华。楚帝的决心与雄心,可见一斑,他渴望用铁与血,重新为楚帝国谱写新的辉煌篇章。
然而现实的残酷,却远这位在位十五年的帝王的想象,毕竟他所知道的战场,也不过是书中春秋笔法的一笔带过······
北疆草原,楚军大营,深冬的草原正大雪纷飞,向世人诉说着它的冷酷无情
“陛下,我军已经在这片土地上驻扎了将近半年之久,然而鞑靼人的主力部队仍然如同幽灵般难以捉摸,无法彻底歼灭。眼下,我们的后勤补给已经日益紧张,若再无进展,恐怕将不得不做出撤退的决定。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北疆的严冬已经降临,我们携带的物资根本无法满足将士们的御寒需求。已经有将士因为无法抵御寒冷而牺牲。”魏无忌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但他依然保持着对楚帝的恭敬,作为军人,同时也是此次北征的领军大将,魏无忌深知,目前大军已经处在何等危险的处境,于是他觉得冒死进谏,劝说当今陛下立即停止北征,退兵返回大楚。
楚帝端坐在主位之上,面色凝重地听着魏无忌的上奏。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陈卿,从国内紧急调拨的粮食和御寒衣物,现在是否已经抵达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慵懒,显然并没有因为魏无忌的这番话意识到了当前局势的严峻性。当今天子,自大楚王朝登基以来,已稳坐龙椅十五载。然而,他的统治并未给大楚带来繁荣昌盛,反而使王朝逐渐滑向衰败的深渊。这位天子,早在太子时期便以荒淫无度、好大喜功著称,他的性格缺陷在即位后更是暴露无遗。他沉溺于酒色之中,后宫佳丽无数,却鲜少关心国家大事。朝政之事,往往被权臣和宦官操弄,而天子则置若罔闻,只顾追求个人的享乐。他好大喜功,喜欢听信谗言,对于阿谀奉承之词尤为受用。因此,朝廷中奸臣当道,正直之士则屡屡遭受排挤和打压。这位天子在位期间,鲜有建树。他对于国家的展缺乏远见和规划,只知道维持现状依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晚年之际,楚帝突然醒悟,想要一改过去的荒淫形象,为后世留下些许功绩。然而,他本性好大喜功,这一性格特点并未因年老而改变。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御驾亲征,率领三十万大楚精锐之师北进早原,意图一举歼灭北疆的鞑靼人,以此彰显自己的威武。
然而,自出征以来,楚帝并未展现出一位明君应有的智慧和决断。他虽然偶尔取得一些小胜,但却始终无法找到并歼灭鞑靼人的主力。三十万大军在这片茫茫草原上四处奔波,却往往徒劳无功,空耗粮草。
楚帝的好大喜功和昏庸无能让大军的处境愈艰难。他盲目追求战功,不顾实际情况和士兵的疲惫,频繁动进攻。然而,这些进攻往往因为缺乏周密的计划和协调而以小胜甚至失败告终。士兵们在疲惫和饥饿中苦苦支撑,而楚帝却对此视而不见,只顾追求个人的荣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军的士气越来越低落,粮草也日渐匮乏。楚帝的昏庸和无能让这场亲征变成了一场灾难。
“陈卿,目前大军粮草还够几日使用?”楚帝的目光转向陈恪,带着几分询问似乎完全不担心大军的粮草问题。
陈恪微微一愣,随即心中闪过一抹狡黠。他深知这是一个讨好天子的绝佳机会,同时也是一个为自己谋取更多权势的契机。他故意沉吟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副为难却又坚定的神色说道:“陛下,臣深知大军粮草关乎国家安危,臣怎敢有丝毫隐瞒。虽然目前粮草物资略有不足,但臣已竭尽全力筹措,仍可支持大军十五日之需。”
楚帝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则是欣慰。他点了点头,对陈恪的回答表示满意,同时也对陈恪的忠诚和努力表示赞赏。
然而,陈恪心中却冷笑不已。他清楚地知道,大军的粮草实际上只够三日用度,这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但他却故意夸大其词,将三日的粮草说成十五日,只为了一时讨好天子,迎合楚帝的喜好,他深知楚帝此次北疆所要的不是什么全灭鞑靼人,楚帝所要得是为了彰显国威,让世人都知道,自己作为皇帝的功绩。至于鞑靼人,楚帝才不认为那些野蛮子,能动摇自己这三十万大楚精锐。
所以陈恪并不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揭穿,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天子需要的是持续北征的借口和理由,而不是真相。而他也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一旦粮草断绝,他便会将责任推给其他人,或者寻找其他的借口来搪塞天子。
对于陈恪来说,胜败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这个混乱的朝廷中谋取更多的权势和利益。而这次出征,正是他实现这一目标的绝佳机会。他决心利用这个谎言,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即使这意味着将整个大楚王朝推向深渊也在所不惜。
听到陈恪所言,魏无忌这位历经三朝、忠诚无比的大将军立刻站出来,声音坚定而有力:“陛下!右丞相陈恪欺君罔上,所言非实。目前军中粮草已不足三日之用,何来十五日之说?臣奏请,立即查明真相,严惩不贷,以正朝纲!”
然而,楚帝却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挥了挥手,说道:“魏爱卿,你何必如此激动?陈爱卿所言,也是出于一片忠心。他说有十五日粮草,那便是有十五日粮草。你身为武将,何必在这些细节上斤斤计较?你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鞑靼人的踪迹,与之决战,彻底消灭鞑靼人,扬我大楚国威”
魏无忌闻言,心中一沉。他知道楚帝近年来愈昏庸,偏爱谄媚之臣,对于忠言逆耳往往不以为然。但此刻大军北征,关乎国家安危,他怎能坐视不理?
于是,魏无忌深吸一口气,再次进言道:“陛下!臣非是计较细节,而是担忧大军安危。粮草乃行军之本,若粮草不济,大军将何以为继?陈恪欺瞒陛下,实乃大罪!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莫要被小人蒙蔽了双眼。”
楚帝却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但陈爱卿也是朕的股肱之臣,他的话朕岂能不信?你且退下,朕自有决断。”
魏无忌无奈,只能黯然退下。他知道,在这个昏君的统治下,忠臣往往难以立足。但他仍然坚守着自己对大楚的信念和忠诚,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拨云见日,重振朝纲。可现在却也只能暗暗叹息,为这三十万精锐的未来充满忧虑。
而陈恪则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心中暗自窃喜。他知道,只要能够继续哄骗天子,他的权势和地位便能够稳固如初。至于大军的安危和国家的未来,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和权势,哪怕是将整个国家推向深渊也在所不惜。但是殊不知,这次大军确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
楚军前军大营中,将士们紧紧挤在一起,试图用微薄的体温抵御草原上的严寒。夜色如墨,寒风似刀,无情地刺穿他们单薄的衣物,直达骨髓。连日的征战,已让他们疲惫不堪,每个人都面带风霜,眼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与绝望。
他们记得,出征之初,还是从并州的繁华地带出,怀揣着对家国的热爱和对胜利的信念,踏上了这条不归路。然而,连绵的战争、无尽的行军、恶劣的气候,让他们的身体和心灵都饱受折磨。
每当夜幕降临,寒风更加凛冽。将士们围着篝火取暖,但那微弱的火光却难以驱散刺骨的寒冷。他们紧紧抱着手中的武器,那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和安慰。有些人因冻伤而痛苦呻吟,有些人则默默忍受着,不愿让自己的软弱暴露在众人面前。
军中的过冬物资严重匮乏,原本就单薄的衣物早已破旧不堪,难以抵挡寒风的侵袭。将士们的食物也越来越少,每天都是饿着肚子在战斗。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用顽强的意志支撑着疲惫的身躯。
在这样的环境中,将士们的士气逐渐消磨殆尽。他们开始怀念起远方的家乡和亲人,开始怀疑这场战争的意义和价值。然而,他们也知道,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都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于是,在严寒和物资匮乏的双重打击下,楚军的将士们只能苦苦支撑,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付出和牺牲是否值得,不知道这场战争究竟能否换来家国的安宁和繁荣。
“大郎,邢老头怕是不行了”一个疲惫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汉子,从帐篷中走出来
这是一个百人队,属于楚军前军中的斥候营,但是带领这个百人队的百夫长却是一个只有2o出头的年轻人,李承文,百夫长虽然年轻,但是所有人都对他充满了敬畏,因为就是这个年轻人,带领着他们不断从和鞑靼人的较量中幸存下来,相较于其他的斥候营百人队,他们队的伤亡已经是最低的了。
听到关邢传来的消息,李承文的心头瞬间被一片阴霾笼罩。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个从帐篷中走出来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
“邢老头……他真的……”李承文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无法想象那个一直陪伴着他们、照顾着他们的老大哥就这样离他们而去。
“是的,大郎。他快不行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把他的骨灰带回去,交给他的妻儿。”汉子的声音低沉而无力,仿佛也已经被这严寒和绝望侵蚀。
李承文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邢老头最后的愿望,也是他对这个百人队最后的期盼。
他走进邢老头的帐篷,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邢老头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看到李承文进来,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眼中透露出一丝祈求的光芒。
“大郎……求你……把我的骨灰带回去……交给我的妻儿……”邢老头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李承文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神肯定的盯着邢老头说:“邢老头,你放心吧。我答应你,一定会把你的骨灰带回去,亲自交给你的妻儿。。”
听到李承文的承诺,邢老头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光芒,仿佛已经没有了遗憾,随后在这寒冷的帐篷中慢慢闭上了眼。
整个帐篷内陷入了一片沉寂,感受到邢老头那干枯的手逐渐开始冰冷。李承文默默地守在床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绝望。
他知道,这场无尽的战争早已令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每一位战友的逝去都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他们的心中。然而,他又能有何作为呢?他仅仅是一个百人队的队正,他们的命运被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所掌握,无法自主。那些帝王将相,那些朝廷重臣,那些统帅大军的将领们,谁会真心关心他们这些在底层挣扎的小兵的生死存亡?对于他们来说,底层的士兵不过是实现他们权力和胜利欲望的棋子,是可以随时舍弃的牺牲品。
李承文缓缓走出帐篷,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前方苍茫的大地。他的内心被绝望所充满,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深渊之中。他不知道这场残酷的战争何时能结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有幸存活下来,重返家乡,回到亲人身边。
“大郎,你家里是做官的,你说这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关邢的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李承文苦涩地笑了笑,“做什么官,我爹不过是个县府的主簿,整天与那些陈旧的文书和仓库里的杂物为伍。他为官十几载,也不过混得个从八品的卑微职位。”说到自己的父亲,他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不公。
要不是当年父亲不慎得罪了冀州刺史的权贵亲戚,他们一家也不会被贬谪到偏远的武安县。而他,也不会被迫代替县令的儿子来押送民夫,更不会被派到这危机四伏的斥候营,每天过着朝不保夕、命悬一线的日子。这种对战争的绝望和对家的思念,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地束缚着他,也束缚着这整个前军大营每一个角落。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背后插着令字旗的传令官,正向这李承文他们这个百人队快奔来。李承文心道:“怕又是要有任务了,哎,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会有人牺牲,又有多少人需要装在坛子里面被驮马拉回去,拉回他们故乡”李承文看着远方的来人,心里不断安稳定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