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二哥哥?」
雲冉臉紅撲撲的,想把臉放在他肩窩,又覺得這樣會擦到他的脖子和側臉,那清冽的藥香,也幾乎要撲她滿臉。
她調整角度,又試圖把臉放在他後頸下方,可他的頭髮蹭得她臉癢。太濃了,他的藥香太濃了。
她一直這樣來回擺弄,孟宴寧的筋肉便也愈發的緊繃。
他喉結滾動片刻,終是澀聲道:「沒什麼。冉冉……別再亂動了。」
他掂了掂,掌心扣緊她兩條腿。雲冉登時乖巧起來,提著羊皮燈籠為他引路。他們走走停停,不知過去多久,終於抵達避暑山莊。
*
雲冉身上早熱乎乎的,從孟宴寧背上下來。
果然是個避暑聖地,背山而建。雅致的院門前,鋪了青石路。路兩邊,種著翠竹、金桂和紅梅。
門前有童子在等孟宴寧,孟宴寧狹長鳳目瞥了他一眼,對方便匆匆走了。看樣子是去找大夫。雲冉忙想到,自己去法華寺是為了找女科大夫,便囑託孟宴寧幫忙請人,孟宴寧眸色微緩,「放心,冉冉。都會找的。」
他扶著雲冉到花廳坐下,向她解釋,此處是孟舶干所贈。
雲冉靠著寬大的太師椅,卻忍不住想,孟舶干之所以贈他宅邸,應當是為了彌補少時把他滯留雲家的虧欠吧。孟舶干從嶺南回來時,繼室肚子都大了。在孟舶干心底,孟宴寧的分量和繼室肚裡孩子的分量,到底孰輕孰重呢?
這麼想,雲冉突然覺得她這二哥哥也怪孤單的。
雲冉抬眸,忍不住道:「二哥哥,今天謝謝你了。」
孟宴寧默然。他最不喜她和他客氣。烏黑的瞳仁在雲冉身上逡巡,又定格在她交疊的柔荑下。那雪白的裙裾因兩腿之間存在縫隙而凹進去,那兒乾乾淨淨的。
「冉冉,」孟宴寧看了眼自己尚且潮熱的掌心,終於忍不住好奇,「你摔下山坡時,除了腳踝,還有哪裡不舒服?」
雲冉輕「嘶」了聲,卻搖搖頭。
「沒有。就腳踝最痛。若別的地方再痛,怕是沒有命見到二哥哥了。」
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捂著自己肚子道:「二哥哥,如果肚子不疼,是不是說明,我的孩子沒事?」
她似乎對這件事不甚了解,孟宴寧忽地閃過個荒誕離奇的念頭,背在身後的手攥了下拳又鬆開,但依舊難免心弦震顫。
「等大夫來吧。大夫替你看看。」他盯著雲冉小腹,聲音都因為這個叫人振奮的猜測,稍顯顫抖。
*
連孟宴寧都不能解答的問題,也叫雲冉忐忑起來。她左等右等,卻先等到個會正骨的大夫,捏著她腳踝咔噠一聲,她疼得冒汗,淚光楚楚,咬著朱唇,雙手也緊緊地把著椅子扶手。
孟宴寧便站在她面前,眼仁幽幽的,似乎從她這副模樣里,看出別樣的風情。
雲冉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實在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不一會,擅長女科的比丘尼也來到山莊,替她望聞問切。雲冉便坐在椅子上,張口,叫比丘尼瞧她的舌頭。她微仰著下巴,只覺得舌尖在外邊,因為嘴張得發酸而顫顫的。
孟宴寧似乎很關切她的情況,仍在旁等候。
比丘尼替雲冉反覆把了幾次脈,忽地怪誕道:「雲娘子不曾有孕。可是先前有人診錯了?」
「錯了?」
雲冉愕然,急切道:「勞煩師太幫我再看看,不可能錯的,當初替我診斷的大夫,在縣裡也很有名的。」
孟宴寧素來俊美的、堪稱平靜如畫的臉上,也陡然乍現絲詭譎的光彩。
「師太所言,可是真的?」
他許是激動,背在袖口裡的手,亦止不住發顫。
第十九章
比丘尼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雲娘子肚裡沒孩子,故而從高處跌落,也無血崩之患。只是素日勞神體虛。往後還是靜心休養為宜。」
雲冉耳邊嗡然,卻覺得這女尼撒謊。她想過千萬種結果,唯獨沒有這種。她根本沒有周從之的孩子。
她突然無比心痛,想求女尼留下,可忘了自己的腳傷未愈,從椅子上站起時,整個人都撲向前。孟宴寧托住她,眼仁幽浮暗火。
「冉冉,事實如此,何必強求?」
「不會的。二哥哥,」雲冉忽要哭了,抓住他兩條胳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定是我沒有保護好祂,而不是祂從來沒有存在過。嫂子當初跟我說過,只要我平安生下祂,周家就能保住,從之九泉下也能瞑目了……」
她太難過,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誰在騙她。
是那曾言她有孕的大夫嗎?
還是這女尼?
他們為什麼騙她?雲冉身形觳觫,腦海中閃過千般念想,突然便想起一個人——林無霜。
此事肯定和林無霜脫不了干係。雲冉剛為周家婦時,林無霜對她不算熱絡。後面卻突然請來個大夫替她診治,說她懷胎一月有餘,為了她「腹中胎兒」,林無霜開始和她推心置腹。
這個面色慘澹,喜歡把自己鎖在小閣樓的女人,為何披了假面,如此待她?
雲冉閉目滾淚,渾身顫慄,不禁恨自己輕信他人,幾乎要傷心氣絕。
孟宴寧眼底閃過絲詭譎光彩,面上卻仍平靜,五指摁在她纖瘦的背脊上,從上往下,替她舒緩理氣:「冉冉,世間萬事多如露如電,夢幻泡影。旁人的錯,你何必拿來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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