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丈高的阁楼被利剑所携带的内力冲击,轰然向着后方倒塌下去。木料石块倒塌过后,露出了阁楼一层地面的场景。
只见宽敞的木制地面之上,蜿蜒盘踞着数之不尽的禁忌咒文。那些咒文以鲜血绘制而成,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已经变成了沉沉的黑色。
咒文最中心处,老者一身素白衣袍,单膝跪在地面之上。他手中一把已经蒙尘的利剑,剑尖没入地面之中。
在看到那个素白身影的那一刹那,宋孤阳不由得迈步上前几步。
老者须发皆白,脸上些许皱纹。他沉沉地闭上双目,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一般。
记忆里的那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宋孤阳印象中,师父总是笑意盈盈的。他笑起来时脸上笑纹加深,看起来温和可亲。
师父是极为乐天的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师父从不怨天尤人,只会认真仔细地解决困境。
师父是极其慈祥的一个人。宋孤阳从未看见过师父责骂他人,他只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随后改善自身做得不好的地方。
悲天悯人,胸怀天下。这是江湖中人对于逍遥剑尊的评价。
宋孤阳一步一步走至那白袍老者的身前。
年幼时的往事桩桩件件浮现眼前。宋孤阳追寻了十年,眼前的老者反而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宋孤阳伸手,想要触碰那老者的衣角。
却在同一时间,地面之上废弃的禁阵受到外界破坏,失去了最后的效用。
只见那老者的血肉消散,露出被火焰灼烧的内里。只在片刻之间,那依靠子阵维持的身躯便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这具本在十年前便消散的身躯最终还是化作了一捧尘土,再无痕迹。
记忆深处,白袍老者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幼童,缓缓行走在山道之中。老者棕黄瞳仁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动间素白衣角微微晃荡。
老者身影倏而消散而去,化作被烧灼后的尘灰。
山间雪地之中,老者坐在亭台之内,手中一杯茶水,脸上尽是鼓励的笑意。他身前不远处,白袍幼童费力地挥动着手中木剑。
然而那素白衣袍的老者也随着这天机阁之中的身躯一道,化作烧灼过后的尘灰,消散殆尽。
一幕接一幕。
没有哪一刻,宋孤阳清楚地意识到,师父是真真实实、确确切切消散在了天地之间。这人世之上,再无一个一剑荡江湖的逍遥剑尊。
他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师父。
再也无法挽回。
明澈的浅茶瞳眸缓缓涌出水色,随后薄薄的眼皮阖上,掩盖住眼底深处的悲恸之色。
宋孤阳便这样长久地跪坐在那子阵之外,再无动静。
元真山人见状唇角隐晦地上扬。他目光落在陆风惑以及在场的所有士兵身上,眼底闪过几分狠厉之色。
成百上千个身着黑袍的天机阁弟子手持刀剑,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入,将整个庭院包围得密不透风。似乎知道宋孤阳武力颇高,不是他们能够压制的存在,所有弟子只对陆风惑傅云明以及将领士兵一行人发起攻击。
将领牢牢地将陆风惑护在身后,最前方是将近六十个玄天军士兵。能跟随宋孤阳前来天机阁的士兵无一不是武功高深之辈,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局势竟然一时僵持下来。
陆风惑被那将领攥着衣袖,被迫带着极限躲闪。陆风惑暗恨自己此刻没有了蓝,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然而体力虽然恢复些许,丹田之内却依旧空空如也。想要恢复全盛时期的状态,恐怕至少还需要小半天的时间。
无奈之下,陆风惑只能跟随在将领身侧,被那将领带着躲闪周围的攻击。片刻之后,陆风惑适应了没有内力的身躯,竟然也能运用平日的身法或是手势去攻击周围的天机阁弟子。
不就是没有内力!没关系!爷依旧很强!
将领见状微微讶然,随即放下心来,松开了握着陆风惑衣袖的手。但是他并未远离,一直站在陆风惑身周不远处,随时都能看到陆风惑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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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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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陆风惑这改变对于大局无用。天机阁弟子死了一批又来一批,堪称源源不断,更何况后续还有两位阁老加入战场。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陆风惑这边伤亡惨重。
近六十个玄天军士兵已然伤亡过半,只余剩下的一小部分士兵苦苦支撑。将领深知胜负已分,当即不再犹豫,让所有士兵先行撤退。
士兵瞬间听令行事。
只是士兵们刚刚杀出一条血路,要离开这里时,第三位阁老加入战局,一掌便贯穿了两位士兵的胸膛,苍老的手掌鲜血淋漓,随手便挖出士兵的脏器,断送了他们的性命。
将领见状目眦欲裂。
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是他的兄弟,在战场之上,他们是可以托付性命去信任彼此,奋力厮杀的存在。那一张张的面庞都是如此熟悉,往日嬉笑相处的时光恍若昨日。
战场之上生死无常,将领一直以来便知道这一点。然而再怎样,死于正常的刀剑之下,虽然令人悲痛,但也是兵营之内司空见惯的事情,只会惋惜一声罢了。
哪里会像眼前的这位老者一样?分明拥有高深莫测的武功,可以轻而易举杀死这两名士兵,却偏偏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这算什么?恐吓他们,又或者是引人眼球,感到刺激?!
这些士兵都是为国效力,多少次厮杀在战场之上,保护着大齐的国土子民。然而他们并未死在战场之上,却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死在他们曾经守护的齐国子民身上,这如何不讽刺?如何不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