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低头,手腕上隐隐还有些濡湿的感觉——那是他掌心的汗。容池的手从来都是干爽温暖,可刚才……其实,他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镇定吧?
温晚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却同时鼻子一酸,温晚几乎是有些无措地伸手,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和眼角,掀开被子爬上了床,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床和被子都很柔软,大概是最近刚晒过,满满的都是阳光的味道,清爽好闻,被子并不重,却很暖和。温晚以为这一晚她一定会失眠,可事实上,刚躺下没有多久,她就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在梦里,莫名地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蔓延开来。
☆、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容池站在窗口,低头看着出了一手汗的掌心,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容清今天会带着温晚回来,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知道这几天温晚一直在躲自己,他有些摸不准究竟是因为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还是因为那天那个女孩子的话刺激到了她,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再去找她,想让温晚好好冷静一下,等过了年之后他再去解决这个问题,结果没想到姐姐直接就把人带回家里来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从来都没有他家姐姐果断坦诚。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慢慢地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控制了。就比如这么轻易地就向她道了歉,就比如这么快就对她表明了心意。
容池骨子里其实终归还是有些骄傲的。他的家世虽然不像宋俨这样显赫,但也是杏林名门、书香世家,他自己无论是学生时代的表现还是后来创业,都是一样的出色,从小到大仅有的两件不顺心的事,大概就是父母去世,还有姐姐嫁给了他不怎么待见的人。他本来以为,对自己来说,道歉多少是有些难以开口的,可下午的时候看到温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那一句“抱歉”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口了。
至于表白,他原本其实也不是这样打算的。温晚在这方面的胆子实在太小,他其实是想要再过一段时间,等到她完完全全习惯了自己才告诉她的,但……
她刚才仰头看着烟火的时候,眼里的怀念和落寞是那么明显,让他根本就硬不下心肠来继续假装看不见,所以他就这么说了。而温晚的反应,也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跑。
早就知道她的心结还没有解开,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答应的,但在她推开自己转身就跑的那一刻,容池发现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忽略心里的失落和受伤。
温晚,温晚。容池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字,叹气——温晚,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
温晚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还只有七点多,但因为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很安稳,醒的时候就并不觉得困,反而还格外地清醒。温晚向来都是喜欢赖床的,但这一次,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温晚在被窝里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坐了起来。
温晚昨天是临时被容清拉来的,什么都没有带,不过好在无论是睡衣还是其他换洗的衣服,容清这里都有新的,温晚也就没有推辞。温晚比容清的身形略高一些,但容清的衣服多半都是以宽松舒适为主,穿在温晚身上,倒也还算合身。温晚穿好衣服洗漱完,推开房门下了楼。
温晚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下了楼才发现早就有人坐在那里看报纸了。报纸挡住了男人的脸,看不清楚,温晚一僵,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定了定神才终于看清这人的身形并不是容池,一下子松了口气。
但很快,温晚就发现,其实她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没有比看见容池好多少。如果说怕见到容池是因为不知道经过昨晚的事之后,今天该怎么和他相处,那么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温晚都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宋俨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哪怕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坐着安静地看报纸,也给温晚一种清贵疏离、不敢靠近的感觉。
“早。”宋俨放下报纸,对着温晚点头打招呼。
“……宋总早。”温晚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问好。
“上次说过……叫姐夫就可以。”宋俨转头看她。
温晚大窘,刷的一下红了脸,这句话,上一次听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因为那时候她和容池真的没什么,但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之后,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淡定地面对这句话,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他说话的时候,眼里似乎是闪过了一抹笑意,温晚到现在才忽然间意识到,也许像容池那样笑着黑人根本就没什么,眼前这人板着张脸一本正经地拿话逗你,那才是真的腹黑,因为你对着他那张脸、那身气势,根本就不敢回嘴,只能吃个闷亏。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之后,这人身上的疏离好像不知不觉间就淡了不少,温晚的局促稍稍减轻了一些,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始转移话题:“容姐还没有起床么?”
这话题转得有些生硬,不过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好,温晚似乎看见对面男人的脸色一瞬间沉了沉,用一种不那么愉快的语气为她解惑:“一早接了个电话,有个病人的病情反复,她赶过去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老婆就丢下自己去忙工作,大概任是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刚刚才见识了这人的腹黑,温晚也不敢再去惹他,但是……温晚回头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早饭在厨房里,粥和点心都有,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像是知道温晚在想什么似的,宋俨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你要去哪我都不会拦你,但总要先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