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雾划开接听,把听筒靠在谢心洲耳边。
“姐姐。”谢心洲很乖地叫她。
“嗯,我……我叫了外卖。就,忽然想吃点烤串,嗯?”谢心洲笑了下,“对,终于有个……想吃的了,嗯,姐姐新年快乐,再见。”
“尹总也很意外啊。”喻雾帮他把手机放回兜里,继续搂着他,“终于快要成为人类了,洲哥。”
谢心洲斜乜他一眼,没说话。
他很喜欢这种环境,旁边一个令他舒服的人,他不想踏出一步。其实在今天以前,尹心昭找喻雾聊过这个话题。
尹心昭得知谢心洲和他住在半山庄园的时候其实有点愠怒,尹心昭很清楚那栋房子,设施过于完善。它很大,宴会厅里有一架三角钢琴,有足够多的房间,有健身房有泳池,有花园有前院后院,有酒窖。
它就是个大型的高档酒店,谢心洲哪里是住在里面,谢心洲简直是可以生活在里面。
独立的,远离城市,远离人群,安静地……躲在里面。
她找到喻雾聊这个事情的时候,在她面前向来顺从的喻雾表达出了明显的抗拒。尹心昭希望喻雾带着他走出去,结交朋友也好,旅行也好,在街上闲逛也好。
但喻雾却说:我希望谢心洲维持在一个他舒适的状态。
尹心昭却不这么认为,尹心昭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靠牢的信任感,她直接说了:你就当帮我个忙,在你们分手前,让我弟有能在这社会正常生活的能力。
这段对话大约是三天前发生的,那天喻雾去极云大楼,给尹心昭签一些文件,工程的补充说明之类。
喻雾听这话,压不住火了,不过他克制力很强。
他对尹心昭重复了一遍:我希望他过得舒服,就这么简单,谢心洲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不会强行把他拉出他的舒适区,永远不会这么做。
又对尹心昭说:并且,谢心洲他有能力让他自己在这社会生存,他有能力,他以后会是优秀的独奏家,以后在卡内基、金色大厅、皇家剧院开音乐会。
那天他签完东西直接走了,回来庄园,看见谢心洲在三楼楼梯转角伸出去的小阳台,拨弄着喻雾挂在阳台一角的弓毛。
谢心洲当初用弓毛沾着江南的雨带回来送给他,喻雾没有想方设法把那些雨水留下来,而是把弓毛挂在这儿,让他自然风干。就像他不会强行把谢心洲带进人间烟火,谢心洲就是江南的雨,去他们想去的地方,也留在他们想留的地方。
外卖员对他们说了句新年快乐,喻雾应着“过年好”,谢心洲也点头说谢谢。
烧烤肉串放进保温桶里,谢心洲拧上盖子后又让喻雾再拧一拧,他怕自己戴着手套拧不紧。
“我拎。”谢心洲拿过来,“我戴手套的你没戴,你也别搂着我了,手放口袋里去。”
回去家里后保温桶打开,烤串
()还热。二楼楼梯上来转去走廊是一个圆形的空地,摆着一组沙发和茶几,他们就在这儿拆了烧烤,舒舒服服的年夜饭。
喻雾开了瓶半甜型的白葡萄酒,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希望谢心洲永远都过得舒服,不出去社交不是犯罪,他没想过有天会和他分开。所以当尹心昭理所当然地说“以后你们分手”这句话的时候,他其实一股火从肚里就窜上来了。
——那不可能,他明白。
谢心洲没坐沙发,盘腿坐在地毯上,茶几比较矮,他坐在地上刚刚好。感觉到喻雾看过来的视线,谢心洲偏头、抬头,问:“怎么了?”
喻雾是坐在沙发上的,这会儿看着他的姿势和眼神都非常大佬,他笑了笑,摇头:“没事。”
谢心洲夹不起烤茄子,他夹得费劲巴拉的,只夹起来一小缕。喻雾挪了一下,拿过他筷子,筷尖直接抄到茄子肉和皮黏着的地方,撕下来一大块。
“这块儿烫啊。”喻雾说。
“喔。”谢心洲伸手接筷子,接到一半,垂了垂眼,“那你吹吹。”
喻雾经不住他撩拨也不是头一回了,他把那条茄子肉在筷子上卷了卷,拎到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吹,又用嘴唇碰了下感受温度。
然后他在沙发和茶几之间蹲下来,这时候体型差距很明显,谢心洲可以很轻松盘腿坐下来,喻雾蹲着都有点拥挤。他左手钳住谢心洲下颌,这人现在寸头,干这种事儿的时候痞得不行。
搏击手很了解人类受击打的部位,拳头往哪儿抡可以有几率打吐别人的护齿器,捏哪里,能让人张嘴。
谢心洲被迫张开嘴,喻雾把那筷子茄子喂进他嘴里。
谢心洲盯着他,筷子含着往后仰头,嘴唇捋着筷子吃下茄子。
“……”反正,喻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就是经不住。
谢心洲的杯子他没给倒满,他知道谢心洲酒量在哪儿。作为男人,醉酒后的谢心洲可爱得不行,呆萌,眼睛会直直地看着他,但作为爱人,喻雾不需要任何外力,他还是秉承着最原始的,他希望谢心洲是舒适的。
所以谢心洲去拿酒的时候喻雾制止了,喻雾把酒瓶拿开,说:“差不多了,再喝该难受了。”
“你当哥哥得了。”谢心洲嘟囔一句,别开头。
喻雾失笑:“我巴不得呢。”
然后直接用酒瓶喝了几口,他平时不喝这种口感的酒,应该说香槟他都不怎么喝。酒是甜的这件事不符合他的生活习惯。
不过这种就入口入喉都很舒服,他从袋子里烧烤店里点的饮料,戳开一盒旺仔牛奶,递给他:“喝这个。”
谢心洲没拿,叼着吸管喝了两口,然后忽然看向背后的窗户。走廊转角这里有一扇弧形的窗,此时窗外下雪了。
应该下了有一会儿,窗沿已经积了一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