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鈺有一瞬間的晃神,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唇邊噙著一抹笑,壓低嗓音道:「是麼,那今晚就賞你站在我床前侍奉一宿,讓你好好看個夠。」
趙嘉寧:「…………」
「不……不必了……世子的音容笑貌早已烙印在我心底,我若是想見,腦海里回憶一番即可,倒不必伺候一宿,我是無妨的,只是我一貫嗜睡,若是晚上支撐不住,一頭栽在地上,發出動靜,只怕擾了世子的好夢。」
她說得情真意切,好像是真的為他考慮一般。
薛鈺看著她,忽然笑了,笑容卻不見底:「音容笑貌?」
「趙嘉寧,我還沒死呢。」他眉梢輕抬,慢條斯理道:「怎麼,寧大小姐就這麼想當寡婦?」
趙嘉寧訕訕笑了笑,心說也不知道上哪兒找這種好事:「世子長命百歲,自然不會有什麼不測。「
——畢竟禍害遺千年嘛。
「不過若是世子亡故,那我必定是會為您守寡的。」
趙嘉寧說這句話原本不過是想在嘴上刻薄一下薛鈺,不料薛鈺低頭撫摸著手上的玉扳指,斂眉道:「這話我記下了。趙嘉寧,別忘記你的承諾,你這輩子不會再嫁別的男人,生生世世都只能在我身邊為奴為婢。」
趙嘉寧愣了一下,一抬眼,薛鈺卻壓了上來,琥珀色的瞳仁蓄著笑,風光霽月的皮囊下透著一股邪性:「不過放心,你主子我,是不會讓你守寡的。」
趙嘉寧:「…………」果然跟薛鈺交鋒,口頭上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她也不再自討沒,兀自轉過了頭,繼續盯著盤子裡的肥蟹發呆,盯久了脖子難免酸,她便以手支頤,略微側了側,手卻無意間觸碰到了耳垂綴著的金累絲珍珠耳墜,心便驀得一跳。
——從進宮前,薛鈺親手為她戴上這個耳墜時,就在她心裡埋下不安的種子,無它,只因這耳墜中的珍珠藏著一隻蠱蟲,這蠱蟲原是一對,名喚「靈犀蠱」,名字雖好聽,但其用處,便見仁見智了,於有情人而言,自然是最浪漫不過,可用在她和薛鈺身上,則只會讓她覺得脊背發涼。
究其原因,是因為「靈犀蠱」顧名思義,取「心有靈犀」之意,即兩人即便遠隔千里,只要一方驅動蠱蟲,另一方便能感受得到,並可通過蠱蟲的震動頻率來判斷對方的具體方位。
薛鈺將一隻蠱蟲禁錮在腰間佩飾的尾穗中,用時只要取下佩飾,來回有節律地晃動,便可驅動蠱蟲感知趙嘉寧的方位,而趙嘉寧不懂驅動之法,自然無法據此找到薛鈺,只是一旦薛鈺找她,她耳墜上的蠱蟲便會變得躁動,她因此能夠判斷此刻薛鈺正在尋找她。
薛鈺當時極溫柔地幫她佩戴上耳墜,溫^熱的氣息輕拂過她耳際,嗓音蘊著笑意,緩緩道:「這個耳墜是用特殊的材質製成,一旦尾相接,便永不可分割——趙嘉寧,你就要一輩子佩戴這個耳墜了,喜歡麼?」
趙嘉寧當時茫然地看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
她不明白為什麼薛鈺要讓她佩戴同一個耳墜一輩子,這樣以後她豈不是不能再換戴別的好看的耳飾了麼。
薛鈺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手背溫柔地撫過她的側臉,微笑道:「戴一輩子不好麼,這個耳墜我瞧著就很好,你也誇過好看,怎麼,既然喜歡,為什麼不能佩戴一輩子呢。」
他神色不明地看著他,淡淡道:「趙嘉寧,不許喜厭舊,知道麼。」
「我再問你一遍,喜歡麼。」
薛鈺喜怒無常,尤其這時沉了聲問她,已是有些不悅的前兆了,這個當口,她自然不敢忤逆,於是乖順道:「喜歡,當然喜歡。我說過,只要是世子送我的,我都喜歡。」
薛鈺淡淡笑了下:「這就對了,一直戴著,也不必因為莽撞換戴弄傷自己,這樣不是很好麼。」
之後才又告訴她蠱蟲的事情。
趙嘉寧震驚得無以復加,轉念一想,倒也沒什麼可吃驚的——這種瘋事,倒的確像是薛鈺的手筆。
原本佩戴耳墜一輩子,倒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可是加了蠱蟲,那以後她的行蹤就逃不出薛鈺的掌控了,那她還要怎麼逃離他身邊?
除非,是不要這隻耳朵了……總之到時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她不知道薛鈺到底發什麼瘋,為什麼突然要給她上這種枷鎖?
頭頂上方的薛鈺卻很快給了她答案:「這次宮宴,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本來你是不能出府的,眼下既要出府,未免生變,我總要用點手段。」
他身上的檀香又壓了過來,她一時竟有些透不過氣來:「不然,你跑了怎麼辦,嗯?」
——
再回過神來時,面前還是那隻肥美的冬蟹,她這才反應過來如今是在宮裡,她這麼一走神,倒盯著這隻螃蟹許久。
盯久了倒也沒什麼好看的,總歸不能吃到嘴裡,無謂久盯,反倒愈發懊惱,正要抬頭觀賞教坊司編排的舞曲時,斜刺里忽然伸過來一隻手,骨節分明,如雕如琢,正是薛鈺的手。
——他不偏不倚,正好從趙嘉寧面前的盤子裡拿走那隻螃蟹。
趙嘉寧愣了下,等反應過來後不免在心中腹誹:也是奇了怪了,怎的想吃螃蟹不吃自己碗裡的,倒要拿別人的?便是天生的壞胚子,淨做壞事。
她忍不住忿忿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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