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tiao)坐在牛车里,恶狠狠地盯着门帘,仿佛那里站在他的杀父仇人,夺妻对头。
车子晃动一下,停住了。
“怎么回事?”蔡鞗恼怒地问道。
“衙内,前面是开封府在卖人口。”前面的车夫惊惶地答道。
“卖什么人口?”
“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还不去问!”蔡鞗弓着腰,对着车门框狠狠地踹了一脚,吓得车夫身子一软,溜下车去。
“小的这就去问。”
“衙内,是开封府在卖薛如珪的妾室、婢女。”全翁在车窗外说道。
“薛如珪?”
“是的衙内,前开封府府尹薛如珪,他被官家贬为澧州团练副使,交郴州编管。除了随行的妻妾儿女六人,其余的妾室、婢女六十七人,都交由开封府右厅卖。”
全翁顿了一下,又说道:“衙内,香珠也在其中。”
蔡鞗语气森然:“全翁,我从不捡别人的东西。”
“香珠是你最疼爱的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为了衙内的大事,才被送去薛府。她日夜啼哭,只想着能回到衙内身边。衙内,买她回来,就算当个粗使丫鬟也好。”
全翁哀求道。
蔡鞗默然一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蔡鞗,从不会捡别人的东西!蔡七,蔡七!”
“小的在!”车夫慌慌张张跑回来应道。
“绕道走。”
“是。”
牛车缓缓启动,蔡鞗坐在车里,握着双拳。
“薛如珪府上侍妾、歌姬和婢女,开始卖!薛如珪,进士出身,风流倜傥,历任多地,官囊丰厚,府上所养的侍妾、歌姬和婢女,无不精心挑选,量才培养。。。”
声音传进来车里来,蔡鞗一声不吭。
“。。。香珠儿,浑身透着香。据说是古书里记载的秘法,加上天生丽质,只有处子完璧,才会如此通体透香。闻到了吗?依然是香气扑鼻!三百贯,起卖了!”
蔡鞗猛地抬起头,犹豫未决,欲言又止。
“五百贯,揽月坊陈东家真是财大气粗!”
“好!六百贯,好!撷芳楼田掌柜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八百贯,八百贯!樊楼樊大掌柜,你往这一站,真是财神转世啊!”
蔡鞗右手撑在车窗框,全身力气用在五指上,抠得嘎吱嘎吱响。
“一千贯!厚德宫买下了这位香珠儿!”
突然响起蔡鞗最讨厌的声音。
刘国璋很嚣张地大声道:“我刘二郎倒要睁开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敢跟厚德宫抢人!”
语气森然,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干仗的意思。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卖场,变得十分地安静,仿佛刚才围着的数百上千人,突然间走得干干净净。
这厮没有根脚时,就敢杀人如割草。现在投到陵光院门下,还跟厚德院搭上了关系,那简直就是执牌杀人,死了都白死。
谁敢惹他!
等了二三十息,刘国璋大吼一声:“卖官,你这撮鸟在干什么!”
“刘。。。刘。。。刘二郎,小的在这里。”
卖官听着有个官字,实际上不过就是个官府认证的人牙子。被刘国璋这么一喊,吓得一哆嗦,屎尿都差点吓出来。
“这么久没人加价,你怎么还不喊落定啊!是不是听到厚德宫买人,故意使坏!小子,你跟厚德宫做对,就是跟宗室做对,跟宗室做对,就是跟官家做对。
你个狗才,胆大包天,居然敢跟官家做对!爷爷一刀砍了你的狗头!”
“一千贯!香珠儿卖于厚德宫!”卖官吓得一激灵,脱口喊道。
“算你识相!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