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江望第看一眼桌面的卡通座鐘,時間是早晨六點,「你也不用操心,我現在打電話報警,讓警察處理這件事。」
sharon沉默片刻,冷冷笑道:「好妹妹,報警的話就是魚死網破,我反正不怕,我在裡面有人罩著。你呢?你男朋友呢?你寶姐姐會怎麼看你?你介不介意警察去交陽調查核實你的身份?」
江望第的大腦幾乎無法運轉,她一個個掰碎sharon發出的問號,只得到更多的問號。
她不怕別的,只怕交陽的人知道自己在會所上班。
sharon又說:「你肯接電話,說明這件事你願意談。你要是還要臉,就過來跟客人道歉,醫藥費從你工資裡面扣,多的少的反正我不會黑你的,怎麼樣?公平吧?」
她曉之以理:「我開門做生意的,得罪了客人,你這個始作俑者都不出來道歉,人家能放過我嗎?」
動之以情:「人家汪總,隨便一個項目就幾千萬,人家幹嘛跟你一個丫頭過不去呢?要你道歉,就是要個說法而已,這種事在我們會所見得多了,不是什麼過不去的坎,沒誰會為難你!」
江望第閉口不言,sharon知道時候到了,輕飄飄甩下最後一座台階:「好了,你先休息吧,晚上記得過來會所報到。」
通話結束。晨光透過玻璃窗慢慢照進房間裡來,主臥里嘉寶還在酣睡。
江望第很快整理好行李,在茶几上給嘉寶留下字條:謝謝你這段時間收留我,我回交陽了。
馬路上人來人往,她拖著行李箱,像來時一樣在十字路口迷茫地張望。
一條嚮往6地的鯨魚離開了水,就會被自己的體重壓死。江望第逐漸意識到,她的體重是她生來的貧窮,美貌,野心,夢想,和被精心教育出來的生根於骨肉的自尊。
第31章看不見的她
冬季天黑得早,病人的家屬還沒來。江風夷看了幾遍手錶,她急著下班去見孫見智。
「你著急去哪兒呢?」病人用沙啞的聲音責問。
「不好意思。」江風夷才知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我不是要走,只是……在等秒殺開始。」她胡謅一個藉口。
老人聽不懂,轉回眼珠子看電視,口水淌到矽膠圍兜上。
江風夷離開的那一個月里小陶出院了,客戶脾氣很差,也能理解,住院住到要請護工的病人沒幾個是春風和氣的。
一直到八點,江風夷才來到火鍋爐子旁。
湯鍋沒開火,肉食墊著冰塊冷冷地躺在桌上,孫見智和李禾已經吃過面,沉默地等待她。
江風夷卸下背包,看到孫見智左側顴骨上有一片淤紅,問她:「你幹嘛了?」
她摸了一下臉:「抓犯人打的。」
江風夷滿懷期待:「你不是去找周世嘉了嗎?結果怎麼樣了?」
孫見智忽然如芒在背。
和周世嘉見面之後,她就一直在想要怎麼開口告訴江風夷她姐姐的經歷,直到現在也沒想好怎麼措辭。李禾也突然垂下眼皮,夾碗裡剩的蔥粒吃。
江風夷猜到結果不太好:「有什麼就說什麼吧,不能透露的就不說,我理解的。」
孫見智隱去那些痛苦的細節,把周世嘉說的經過籠統複述給她聽。
中途上了菜,火鍋湯底沸起來,沒人下筷子。「按照周世嘉的說法,那天她應該是連夜搬走了,沒人知道她搬去了哪裡,這和嘉寶說的時間也對得上。」孫見智低聲說。
「所以還是沒結果。」
「嗯,但不代表事情就沒轉機了,會所那邊我們還沒去問過。」孫見智擔憂地看著她,「你還好吧?」
「我沒事。」她聳肩笑了笑,「這種事情發生很多次了,每個消息都比上一個壞,我早就麻木了。」
孫見智訕然點頭。
「吃飯吧。」江風夷拿起筷子夾菜吃,看見鍋里被燙得不由自主翻滾的白蘿蔔,忽然有潰堤的預感。
她悶了一口茶,假裝被嗆到滿面通紅,笑著朝兩人擺手,倉促起身去找廁所。但這裡的廁所太難找了。她像沒頭的蒼蠅亂飛了一會兒,差點撞到人,只能在落淚前轉身衝出門外,躲進黑處失聲痛哭。
她不敢談姐姐被騷擾被性侵的事,只怕那一段場景如媽媽的死亡,因為反覆咀嚼反覆怨恨變成一段真實無比的目擊經歷。
半晌,孫見智找到了她,手裡拿著一盒紙巾。
顱腔里的壓力要把眼睛逼得充血脫臼,她哭得想嘔。「她才17歲!」她朝孫見智大吼,「為什麼沒有人站出來拉她一把?!」
有人路過,好奇地停下來看她。
她指著他們罵:「這世界全他媽是人!你是人,你也是人,你們見過江望第嗎?你們誰幫過她嗎?!」
他們走了。
孫見智什麼也沒說。
幾分鐘過去,她冷靜下來,濕透的紙巾帶著衣袖胡亂擦乾臉龐:「對不起,我不應該朝你發脾氣的。」
「你沒有朝我發脾氣。」孫見智說。
「快吃東西吧,鍋都要燒乾了。」江風夷主動往屋裡走。
室內燈光如舊,文明的人們文明地穿著衣服、坐著用筷子夾食物。
桌上沒有人再說話。江風夷像失去了鼻子,張開嘴魚一樣呼吸,借著呼吸的空隙不停地吃。
趁孫見智起身去洗手間的空當,李禾說:「我知道現在做什麼都於事無補,不過還是想安慰你……其實今天孫姐把周世嘉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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