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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缓缓说了一声：“是的。”

“你！”樱宁怒瞪他。

萝惜这时走过来，抱起莫离，对樱宁说：“你还是跟他好好谈一谈吧！我们去前面等你。”

岐宇和小伟也给了樱宁一个鼓励的眼神，跟着萝惜走了。

樱宁不想理青崖，转身要走，却被青崖拉住了手。樱宁气愤地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青崖看她一脸嫌恶的样子，只能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这么厌恶他了？她曾是他的女人，他们有过最快乐最亲密的时光，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如今却走到这一步，到底是怎么了？

樱宁一脸漠然地看着他，目光犹如千年寒冰，“青崖上神，你地位尊贵，你要跟着我，我无可奈何。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真的让我极其厌恶，我一眼都不想见到，因为我一看见你，就会想起我的丈夫槐林到底是怎么死的。”

青崖脸上煞白一片，她竟然对槐林用了“丈夫”这个词，她和槐林没有成亲，槐林也不是她的丈夫，过去不是，现在不错，以后更加不是！这个女人如此恨他，她十分清楚怎样刺痛他的内心，并在伤口上狠狠撒盐。

樱宁斜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凄凄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恨意依然难以接触。要不是因为他冲下去对付钩蛇，槐林怎么会为救她和莫离而死？青女有神体护身，钩蛇即便能攻击青女，也杀不死她，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都还没有脱去妖身，一旦被钩蛇吞入腹中就必死无疑。所以，是他害死了槐林，她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青崖看着她憎恨的眼神，只觉心口仿佛破了一个洞，呼呼的冷风灌入其中，吹得他瑟缩难当。可是，这样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樱宁所经过的痛楚远远胜过他千百倍，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是他的报应！

他低声说：“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你一定要这么厚颜无耻？”樱宁怒从心生，手中陡然出现青旋剑，用剑指着青崖的胸口，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想见到你，你滚！”

“不！”他握住剑，剑刃瞬间割破了他的掌心，“你心里有多少恨，都可以刺在我身上。”他说完，迎上她的目光，将身体往前顶了一截，让她的剑刃刺入了自己的左胸，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瞬间染红那身素雅的青衣。

“你……”樱宁一怔，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握住剑刺入身体，可随即，她又反应过来，他是上神，这点伤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场苦肉计罢了，区区一个血窟窿，比起她当年来说又算得了什么？那时她身怀六甲，却被天雷劈得千疮百孔，挣扎于生死一线，险些活不过来，保不住腹中胎儿。

想到过往种种，她心里恨意更深，拔剑又往他身上刺了一剑，噗一声，鲜血再次喷涌而出。她依然不解恨，又一连刺了十几剑，直至他身上全是血窟窿。

青崖脸色死白，满头冷汗，依然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让他刺伤自己。身体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若她此刻要他的神体，他也愿意给她。

萝惜实在看不下去，跑过来拉住樱宁的手，“樱宁，你别刺他了，有什么意义呢？”

“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樱宁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可他是神，我不会诛神剑阵，杀不死他。”

“既然杀不死他，又何必浪费力气？他是水木之神，刺他这几剑，他过一会儿就自然痊愈了，你不是白费功夫吗？”萝惜的目光转到青崖脸上，不冷不热地说：“我说青崖上神，这里每一个人都不待见你，你跟着我们不是自取其辱吗？你是堂堂上神，根本没必要啊！”

“不。”青崖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可他脸色依旧苍白，“我是莫离的父亲，我要保护他。”

萝惜嘲讽一笑，“你现在想起你是莫离的父亲了？”

樱宁冷冷说：“你不是莫离的父亲，槐林才是莫离的父亲，这不仅是我决定的，而是莫离自己认可的，你那日亲耳听到了莫离管槐林叫爹了。”

这话无疑是在青崖心中又插了一箭，是的，他的孩子管别的男人叫爹，多么可悲的一件事！连他亲生的儿子都不肯认他，便可想而知，他这个父亲有多失败了。可是，他还是不能离开，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他也不会离开。

“樱宁，今日若非我及时赶到，莫离已经被赤眼猪妖抓走。”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煞白，额上满是冷汗，却依然一瞬不转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樱宁语塞。

“所以，我不会离开，再也不会离开。”

烛阴

青崖有神体护身，樱宁刺他的那些伤口很快便痊愈了。

樱宁虽然不想再见到青崖，可他之前说的也没有错，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莫离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她就算再抵触青崖，也不能不顾及莫离的安危。他们这一路进山，还不知道会不会再遇上什么危险，有青崖在，必然能保证莫离没有性命之忧。

樱宁不再驱赶青崖，但也没跟他说话。

青崖走向莫离，想仔细看一看这个遗失了一百年的亲生儿子。可他的手还没触碰到莫离的脸蛋，却被樱宁用剑阻隔了。

“你别碰他！”樱宁语气不善。

“我……只想看看他。”青崖声音苦涩，“樱宁，让我再试试为他治疗眼睛吧！”

“你真能治好我的眼睛？”小莫离脸上闪耀着激动的光芒。

樱宁心里矛盾，最终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剑。

青崖蹲下身，轻轻抚摸莫离圆润的小脸蛋，心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他和樱宁的孩子，在他孕育的四百年里，他不在他身边，在他出生后的一百年里，他也不在他身边。他确实枉为人父，从今往后，他只愿在他身边，好好陪伴他，保护他。

“莫离，我是你爹……”他声音低沉沙哑，似包涵了无尽的悔意，无尽的遗憾与哀思。

小莫离摇了摇头，“不，你不是我爹，我爹是槐林叔叔。”

青崖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钝痛感蔓延开来。还有什么，比起亲生孩子不认自己更加悲哀吗？槐林不是莫离生父，却能让莫离心甘情愿叫他做爹，而他分明是莫离生父，莫离却不肯认他。他……到底是有多失败？

莫离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我亲生的父亲，但是你从未管过我，而我和娘的性命都是槐林叔叔救回来的，娘说了，从今往后，我只有槐林叔叔一个爹。”

这话无疑是在青崖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再撒了一把盐。他怪不了别人，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上神。”莫离如是称呼他，“若你愿意替我治眼，我很感激你，若你要用做我爹来交换的话，那我就不用你治眼了。”

“不……”青崖出口的声音沙哑无比，一瞬间几乎有流泪的冲动。莫离不仅不肯认他，还根本就不相信他。或许在莫离眼中，他这个亲生父亲就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心中泛起阵阵苦涩，激动之下将莫离抱进怀里，“孩子，是我不好，我只是想帮你治一治眼，没有别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