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除非就我们两人。”你此生最怕的场景,一是一大堆人的ktv,二是一大堆人的生日宴或生日饭局。
苏锦华笑了起来:“好!”
他似乎开心得有些过分。
冬日天黑得非常早,晚上六点一过,昏黄的路灯就在泛着寒气的路面铺出长长的影子。
你和苏锦华在校外吃了两人小火锅,沿着回学校的上山路慢慢地走。小吃推车占满了路面,食物的香味伴随着一缕缕白色热气飘散在空中。
苏锦华让你等他一下,几分钟后他拿着两枝红色的玫瑰出现,看起来有些紧张:“不算是生日礼物,插在你宿舍书桌上的花瓶里,当个小装饰。”
你笑道:“兄弟,谈恋爱的人才能送红玫瑰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咱俩都是男的,不能送这个。”
“是、是吗?”他结巴了一阵,“我不知道,抱歉。”
他又说:“花店只有这个了,其他的都冻蔫儿掉了。”
你接过他手里的花:“下次你记得就行。咱俩是兄弟,好说,你要是送别人,别人说不定就误会了。”
苏锦华似乎松了口气:“我不会送别人的。”
在刚满十七岁的这个夜里,你突然很想喝酒,于是买了一罐啤酒藏在衣兜,带回宿舍。冰啤酒倒入两个杯子,你和苏锦华一人一杯喝了。
洗漱完上床时你带着微醺的醉意,又想起故纸堆里夜雨对床眠的美丽传说,便拍了拍床道:“小苏来,今晚咱哥俩不醉不归,好好摆摆龙门阵。”
说了些什么你已不记得了,只记得无论你说什么,苏锦华都点头附和。你很快坠入了梦乡。
半夜时分,你突然毫无预兆地醒来了。
你感觉到,右手被人以十指相扣的姿势握住,对方的拇指摩挲着你的手背,动作近乎亲昵。他面对着你侧躺,目光落在你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你明白了钱渊话里话外的暗示。
在你的想象中,插在床下花瓶中的两枝红玫瑰,此刻正嘲笑着你的迟钝和无知。
你没有睁眼,迅速冷静了下来,保持着呼吸的平静,思考对策。
他却已经出声:“顾如风,你醒了吗?”
你明白了他喊你名字时声音的颤栗。
他坐起身来,在黑暗中看着你。
你缓缓地睁开眼睛,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你知道这一次你会得到答案。
“你到底怕我什么?”
“怕你什么?呵……”
苏锦华面对着你坐在另外半边床上,黑暗中你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他说:“你还记得开学那天吗?你最先到宿舍,我到的时候你已经铺好了床,收拾好了书桌。你穿着棕色和白色的短袖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正在扫地。你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你抬头对我笑了一下,说,你好。你肯定不是经常会笑的人,那个笑有点刻意和僵硬。”
他停顿了一下。
“你知道你身上的气息吗?你的气息……我们这类人,天生能嗅到那种气息……无比的健康、阳刚,像太阳,像黑洞,像无数的荷尔蒙在同一时刻爆发……”
“我们这类人,天生是会被你这类人吸引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向日葵天生是要追随太阳的,大雁天生是要追逐南方的,我们这类人,终其一生,都是会发疯一般寻觅你这样的人的……”
“如果找不到,就会变本加厉地去寻找。如果找到,那就是毁灭,带着甜蜜的毁灭。”
他停顿了更久。
你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像犯了热病一样发亮发热,他的重庆口音像山城的大雾一般将你包裹。
“我怕你什么……?”苏锦华低低地笑了一下,“顾如风,我怕你的一切,你走路的样子,你吃饭的样子,你认真听课的样子,你睡觉的样子,你……无时无刻不在勾引我,我说了,我们这类人,天生是会被你吸引的……”
你沉声打断他:“够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浑身一颤,放软了声音:“不说那些了。顾如风,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送你一样没人看见的礼物好不好?”
他跪在你面前,用无比虔诚的语气说:“我想取悦你,用尽我的一切取悦你。我想匍匐在你脚边,任你差遣,我愿粉身碎骨来换取你的愉悦……”
他俯下身,他埋下头。
你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放开。”
他变本加厉。
你坐起身,抓住他的肩膀,再次警告道:“放开。”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破碎的哭腔,因嘴里含着东西而含糊不清:“求求你,让我这么做,我忍了太久了……”
明明是你最脆弱的地方被他钳制,他的声音却绝望得好像他自己被捏住了脖颈。
你完全冷静了下来,一手捏住他的喉咙,一手扬起,精准无误地扇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宿舍里只剩急切的呼吸。
你冷冷地说:“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和禽兽有什么区别。从我身上滚下去。”
这个当口你竟然还有空去想,许潇然告诉了你男生和男生可以谈恋爱,而现在苏锦华却让你知道,男生竟然还能对男生有欲望。
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