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天生的学霸,从来都用最少的时间,完成最多的功课。在人人都埋头苦学的晚自习,你放松地靠着椅背,阅读课外书,或者写一些朦胧派的诗歌。
许多年后你念大学时,在一个星星垂落进云层的夜晚,在碧波涤荡的涪江畔,这本记录你从小到大绮思的诗集会遗失。又将在那之后的第三年,经由另一个人的手,回到你的身边,像完成一场穿越时空的旅行。
总而言之,效率与精准是你的准则,你厌恶愚蠢,厌恶愚蠢的人。
——你非常非常,非常讨厌给别人讲题。
但这是你唯一的朋友拜托给你的,你害怕失去他的友情,那是在这个偌大的校园中,独一无二的友情。
因此在大课间,果果从前面转过身说,老师刚才讲的她没太听懂,能不能麻烦学委稍微点拨她一下时,你没有拒绝。
你接过果果的练习册,上面用红笔抄满密密麻麻的笔记。你一眼扫过去,便发现好几处抄错的地方,是最简单的逻辑错误。
果果把椅子换了方向,面对着你坐,小心翼翼地说:“就是这里,老师讲得太复杂了……”
你开始给她讲题,一开始并不熟练。数学题对于你,更像是一种游戏,你天生知道该如何玩索,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本能。而现在,你却需要把大脑一瞬间处理的信息,拆分成一步步的逻辑步骤。
但果果听得很认真,笔帽不时敲击下巴,她说听懂了,趴在你的课桌上修改错误的题,不时问一个问题。
你心不在焉地随口答着,看向陈知玉的方向,指尖轻轻叩击桌面,三下。他便向你们走来。
他走来站在你身边,伸手搭着你的肩膀,和你聊了几句“今天天气很好、早上骑车来的时候堵车、操场的玉兰花开了”之类的废话,你嗯嗯哦哦地附和着。
等果果改完题,陈知玉很自然地和她聊了起来,两人都是外向的性格,几句话间便熟稔了起来。从上周的月考,聊到数学老师凹凸不平的发型,又聊到语文课背不下来的文言文。两人一同大笑了好几次。
场面有些奇怪——果果仍面对着你的课桌,陈知玉站在你课桌的侧边,他俩聊得开心,被包围在中间的你却甚少说话,一脸面瘫。
你一点也不喜欢闲聊。你只是翻着一本书,不时瞥一瞥陈知玉的校服口袋,愤愤地吸了一大口牛奶——说好的请你吃糖呢?骗子!
你把空的牛奶盒丢入桌兜,果果却突然停下了闲聊,向你看过来:“学委是特别喜欢巧克力味的牛奶吗?”
你说:“还行。”
站在你旁边的陈知玉伸出手,捏了捏你的肩膀,笑着对果果道:“他喜欢巧克力,讨厌香橙,每次发到这两种口味的,我俩都互换。”
果果笑了起来:“你俩关系太好了吧!”
陈知玉说:“确实。”
你却跟他作对似的:“关系一般。”
正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陈知玉回座位前在衣兜里掏了掏,往你手心塞了一把东西。
你摊开掌心一看,是五颜六色包装的糖果。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你们三人的关系变得熟络,你偶尔会加入他们的闲聊,而果果向你请教数学题时,也不复之前的小心翼翼。
在一个周五,果果邀请你和陈知玉参加她明天的生日party。
你当然拒绝了,你最讨厌的场景之一,便是一大群关系平平的人聚在一起,挂着虚伪的假笑,说无聊的笑话。
果果央求道:“来嘛,来嘛,很好玩的!我们可以吃蛋糕,玩狼人杀,我爸爸做的菜可好吃了!”
她又说:“我问过陈知玉了,他说你去他就去。学委,来嘛来嘛。”
你心道,就算你不去,陈知玉也会去的。
但你没有说出来。
果果做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你不来,我的生日会肯定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两双眼睛的央求下,你只好答应了。不远处的陈知玉见果果欢天喜地地转过身去,开心地冲你比了个向上的大拇指。
你回了他一个向下的大拇指。
第二天,陈知玉很早就骑车来到你家楼下,电话铃声把你吵醒,你睡眼惺忪地穿衣洗漱,跟他一起骑车前往果果家。
到了地儿,时间还早,你俩便去玩小区的健身器材。
“你说果果请了多少同学?”陈知玉跳起来双手握住单杠,荡在空中,问你。
你躺在器材上,卡住小腿,艰难地做着仰卧起坐,气喘吁吁:“不知道。”
陈知玉盯着远方,轻巧地落地,说:“我看到王佳慧了。”
你只做了几个仰卧起坐,便腰酸腿疼,躺着喘气:“哦。我感觉这学期我的体育还是不及格。”及格线是一分钟45个,你却只能做十几个。
陈知玉在你旁边坐下:“你每天早上起床时,是直接坐起来呢,还是手撑着床坐起来?”
你想了想:“撑着坐起来。”
“那就不奇怪了。”他笑道,“你做仰卧起坐很困难,因为腰没有力量。”
体育老师总是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你:“数学满分,体育不及格,你看看划算吗?!你给我每天放学花点时间,锻炼锻炼!”
想到这里,你愁苦地叹了口气。
陈知玉又看着远方:“唔,胡宇鹏也来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一共有二十来个同学进了果果家的单元楼。